|
|
文/雪子
第一次到荷塘，是小红推荐并引路的，几位朋友一起。 有一处小院，可以静赏荷塘，闲啖乡食，可去？ 瞬间，勾起了大家的向往。
我们到达时，上午九点的阳光已经浓烈而炙热地铺洒下来，把荷塘烘烤得芳香四溢。三间白墙黑瓦房在小院中一字排开，木结构窗棱上挂着串串红辣椒和大蒜，听主人说，是自己家地里采下的。一老一小两条狗蹲在小院的入口处，看见人来，只是例行公事般 汪汪 两声，摇着尾巴围着转了两圈就走开了，回到树荫下继续它的白日梦。房屋门前近60余平的院子直接与荷塘衔尾，一条约一米宽的石板路以T字型伸向塘中央，左右延伸约10米各搭了一大一小两个圆型小亭，柱型围栏，内各放一木制圆桌，数条圆形木櫈。小院在村子口，从大道上拐进来，一排笔直的水杉形成一条 自然 甬道，将喧哗与僻静隔成两半。小院的门口挂着一块木制牌匾，上书 荷塘月色 。看到这四个字，我笑向小红：是你的杰作吧?!她低眉浅笑，只见一朵荷花绽放在她充满阳光的脸庞上，恰似那叶微风吹过的碧荷，温柔恬静。
我们四人择荷塘中的一所小亭坐下，虽然此时的阳光有些刺目，但亭中的纱缦挡去了明晃晃的灼光和大部分暑热，微风起，袅袅婷婷的模样，倒添了些曼妙的情趣。四杯绿茶上来，与满池的碧荷很相配。据说，茶叶是店家后山上的早春，自己采摘并土制的，没有太多工艺讲究，但在滚热的水冲泡下，叶芽舒张，汤水翠绿，轻抿一口，清香满颐津满齐。一两枝莲叶和半开的荷花从塘中伸张进来。圆滚滚的叶子心含着一碗玉露，在微风的摇摆中四处滚动，散聚玲珑。樱嘴微张的荷花娇媚诱人，忍不住抚其娇姿，啜其羞面，品其香美， 晓向妆台与画眉，镜中常欲助娇姿 。池水清浅，飘浮着的水葫芦开出细小的紫色的花。
荷塘不算太大，四周绕着高高低低的各种树，有挺拔的水杉，低矮的木槿，当然，最多的还是阿娜的杨柳。江南的杨柳似乎是专为江南的水而生的。院子与池塘毗邻处的一角，一丛风仙花开得正艳。另一角，一丛鸡冠花昂首傲立 秋光及物眼犹迷，着叶婆娑把碧鸡。精彩十分佯欲动，五更只欠一声啼 。越过枝头举目，是隐隐绰绰的一带远山。
菜上桌，是几样时蔬，店家自家菜地里种的，虾是池塘里刚捞出水的，白灼。酒是自家泡的杨梅酒，红澄清亮。照例，小红喝茶开车。
有酒无诗不成席啊 ， 好啊好啊 一提议，马上有人附合。
小荷才露尖尖角这样的不作算，来点新鲜的，并要说明作者与出处 嘻笑间规则定下。
霏微晓露成珠颗，宛转田田未有风。任器方圆性终在，不妨翻覆落池中 出处：唐齐己《观荷叶露珠》。
世间花叶不相伦，花作金盆叶作尘。惟有绿荷红菡萏，舒卷开合任天真。 出处：唐李商隐《赠荷花》。
净舍乘闲一苇航，入门松竹献清凉。倚栏澄碧龟鱼乐，照眼荷花风露香。 出处：宋曹勋《泛湖次柳洲二首》
一首诗句一杯酒，大家严然进入桃园般地自嘿热闹开来。
我来背一段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吧，小红说。这年纪，能整段背出文章的还真不容易，更何况又有什么诗句比之更应景的呢？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有羞涩的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些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的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打开度娘，果真一字不差。举杯弹酒相贺。
第二次去荷塘是朋友来访特意去的。朋友忙里偷闲前来看望，我提议去看 荷塘月色 ，一拍即合。
到达时，天色渐晚，期待中的月色已被浓密的阴云替代，一阵雷雨刚过。小院依旧，门扉半开，那条背上带花斑的老狗见了我，似老朋友般摇尾企怜。蹲下抚摸它的脊背，乖乖地，但注视我的眼神里含着淡淡的忧伤。我再一次抚摸它的背，从头到尾。
老位置，三人依次落坐。此时的荷塘，经过一天烈日的烤炙，又在一场雷阵雨的短暂暴虐催打下，被逼仄而出的荷香混带着泥土的芬芳洋溢在空气中，馥郁、沁香。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
有三两客人在院子里安坐，喝着茶，轻声慢语。也许，也是想来观荷塘月色的吧，我想。
数只家鸡在塘边的草丛里欢快地觅食，小虫在阵雨后的清新中绽放出更加蓬勃的生机。凤仙花与鸡冠花依旧次第开放。一个男孩带着一个女孩举着一根细棒在塘边垂钓，听说是在钓小龙虾。天穹渐渐拉起暮色，极目远眺，远山隐隐绰绰，天际边一抹绛红色的云霞镶嵌在厚厚的云层边，形成了云蒸霞蔚的旖旎景象。雨后的萤火虫欢腾地从树丛中飞出，灵动地翔舞于夜色莲荷中，一闪一闪。
时蔬、河虾、刚出笼的酒糟馒头，是乡间小院的标配。豆腐皮是刚捞的，带着甜味。杨梅酒一如既往的酣醇。推怀细语间，所有日常的繁琐、奔波的劳累、或华丽或猥琐的皮囊，都被这满池的荷香濯洗成塘中的那一波清流，自在，自若。
至少此刻是安详的，我们的眼神告诉彼此。
荷塘月色终也未能如愿以赏。不打紧，错过，又如何不是一件欣喜的事呢？毕竟，期待中的美好，还在未来而来的路上。
清风明月晓尘星，吾心安处即吾乡。
作者：刘晓玲，笔名雪子，浙江省义乌市作家协会会员，医家出生却喜文字，不时有文字见于报刊及文学平台。 |
|
发表于 2022-1-26 21:4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