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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乡愁患者、米粉达人夜舟的诗《南城人与米粉》：
每一个南城人/生下来时/一根脐带剪断了/另一根叫做米粉的脐带/刚刚接上/每一个南城人/都是一只风筝/低低盘旋/还是远走高飞/都牵系着一根米粉/每一个南城人/吃过的米粉/挂在麻姑山上/都是一帘瀑布/名叫 玉练双飞。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乡愁，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根精神的脐带，一头连在 故乡 老家，一头系在游子的心头。不论一个人走得离故土有多远有多久，总会频频回头，沿着乡愁这条扯不断理还乱的心灵僻径，潜游回远隔千山万水的精神原乡。而身为南城人，是幸运的，共同拥有一根米粉，牵系着千丝万缕不绝的乡愁。
生于1922年的饶平如老先生写《一碗米粉的乡愁》，娓娓道来的叙述笔调，像春天的风轻柔地吹过水面，在读者的心湖里泛起层层涟漪。 江西南城，西街的两家米粉店，一家靠近东门，一家靠近‘天一山’ 循着老先生记忆中的街道，恍若走在南城的老街巷与旧时光中，也想走进 梅六俚粉店 中，坐在木头方桌旁的长凳子上，等那矮胖身材的堂倌向厨房方向高声喊叫： XX桌淌牌 。心怀热切却耐心等着，等那堂倌端来直径约二十公分，呈扁平形，很厚重，黄褐色，采取乡间的陶土烧制而成的一大碗米粉。
人们吃着细嫩滑溜溜的米粉，喝着热气腾腾的天然味的鲜汤，这不仅仅是充饥当饱，而是品尝人间美食。 这 天然味的鲜汤 由来，概因添加了南城人的调味品 豆豉 。分几道工序煮过的豆豉汁液被称为 豆豉水 ， 用较大之陶瓷钵子盛存之。当炒菜或烧汤时，厨子必用勺子舀取豆豉水，适时适量地倒入菜中或汤中，其味鲜美无比。因为它是 自然 的产物，与人工或化学品调制的调味品大不相同。 这饱含地方风土人情，别具特色的饮食文化，传承散播着一代代南城人的米粉乡愁。极其具有画面感的旧时记忆驻留在脑海深处，永远不会散失。
人的感觉是身体观察自身或外界的渠道。早有科学研究证明，人类除了基本的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味觉外，还拥有其他很多微末灵敏的奇妙感觉。而从年幼时起固着在舌尖上的味觉，可能会跟随一个人一辈子。不管沉寂了多久，熟悉的味道都会把你曾经以为遗忘的味觉记忆唤醒，继尔触发你的感官细胞，弱电流一般漫延至全身。不经意间摁开这一道开关，恍若打开 幸福 大坝的闸门，儿时的味道、场景、声音 都犹如再现一般。
对每一个流浪在外的旅人来说，正是故土家园那熟悉而又难忘的房屋街巷、村庄河流、原野庄稼、花草树木、晨曲炊烟，以及妈妈做的饭菜，和一声声悠长得呼唤 架构成每一个人独一无二的心灵地图和精神原乡。如同窖藏在记忆和心井的深处，用时光慢慢酿造而成的醇香的酒，时不时让我们在岁月的街角路口驻足回味中沉醉。
从《故乡东门城下的那碗水粉》里，我读到一个身体瘦弱卖柴火的少女 故事 ：
通常是从北门进城，走过北街到南街，走过东街到西街。我那五十斤不到的身体，挑着五六十斤重的木柴，左肩累了换右肩，汗水泪水迷蒙了双眼，直到我觉得价格相对合适才出手。
等到木柴卖完，已是日上三竿。已是日上三竿。一分或者八厘钱一斤的木柴，每次最多卖到五毛钱，攥着那五毛钱，就得盘算买哪些家里急用的东西。可是疲劳加上饥饿，低血糖常常让我腿发软、眼发黑，只有吃点东西才能回家。而最便宜、最便捷的，当属东门城下那家店的水粉
一个承担着 生活 无形重担的小女孩，自小就因为生活的艰辛而四处奔忙，这样的生活无声无息、又刻骨铭心地教会我们什么是勤俭。面对生活所赠予的一切，小女孩不曾抱怨过什么，而是闷声不响向前赶路，正是这样的生活如水流打磨岩石一般锤炼了我们的精神和意志。
通常我只要五分钱一小团的水粉，加一勺盐水和葱姜；而一角钱一碗的水粉是两团粉配大骨汤，上面飘着一层香喷喷、亮晶晶的油花。每次把标签递给师傅，我都很不争气地瞟一眼那锅大骨汤，我想等以后有钱了一定好好吃上一碗
还是一个小孩子啊，我相信那双眼睛里真切地写着一个 馋 字。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一个经常害馋的姑娘，那份 馋 确确实实是因为肚子里空缺呢，要让一个孩子学会虚假地掩饰因为饥饿、因为肚腹的贫乏而由本能而生的 馋 是一件多么不切实际的事啊。作者真情实感地写出 我都很不争气地瞟一眼那锅大骨汤，我想等以后有钱了一定好好吃上一碗 唤起我深深地共鸣。
一次师傅浇汤时，居然把勺伸向了骨汤锅，等我反应过来，那油花花的热汤已经在我的碗里。我惊慌失措地向师傅解释，我要的只是盐水汤粉。可是师傅摆摆手手，眨眨眼，随手丢一把葱花在我碗里，示意我赶紧走。这种施舍对我这个极度饥饿、极度自卑的小女孩来说，真是受宠若惊。我颤抖着筷子，眼含着热泪，细嚼慢咽品完那碗美味的汤粉
他笑说，当年可能看到我太瘦，又吃得那么少，顺便就舀了一勺骨头汤。师傅把自己的善举说得风轻云淡，可是这碗额外加汤的水粉，如同寒夜里一盆温暖的炭火，让我在最无助时感受了世间温暖。
四十多年过去，走过大江南北，尝过万千美食，可是东门城下那碗水粉的鲜美，一直存留在我的味蕾里，师傅和善的目光，慈爱的的神态，一直印记在我的心底。
同样，自小身体瘦弱的我，仿佛从作者危晓音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少女时的影子。我们总是从别人的故事中解读到似曾相识的经历与感受。虽然大江南北，远隔千里，少女时的我，不曾有过卖柴火的相同经历。但手里只攥着几毛钱，还得优先考虑一家人的急用的窘迫贫困，同样感同身受过。所有人类至深的情感都是相通的，读别人也是在读自己，感悟别人的同时回馈自身，每一个人皆是通过体验大千世界、世间万物、人情冷暖 来疗愈丰厚、积淀饱满自己的生命旅程。
那个卖水粉的大叔，称得上是一个可爱人的吧？我们生于斯长于斯的那片故土，正是有无数个如此这般平凡而又可爱的人，深深地留印在我们的脑海里，可思可想可感可念，难以舍却。多次施予一个瘦弱的小姑娘一碗大骨汤粉，何止是小小的善行呢？那是以灵魂之光擦亮别人的黑暗，赠予别人前行的光亮、温暖和力量！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没有人是一座孤岛，我们每一个人都需要借助别人的光亮，照亮前行的方向。不管是友情之光， 爱情 之光还是 亲情 之光，愿我们每个人都持一盏心灯行路，照亮自己的同时，照亮他人。
孙邦珍，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中国心理卫生协会会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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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1:0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