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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芳菲
题记：我从童年的方向，看到的永远是你的背影。在男性的孤灯下，万物阴影成双。病雷滚进夜的医院，砸响了你的门，时间的飞镖呼啸而过，快追上那辆死亡马车吧 北岛《给 父亲 》
黄鸟哀鸣，天堂无情 ，银杏黄、槭树红、芒草白 你是田野上一棵黑亮的树，风吹来，千叶鸣唱。那些日子，你唱乏了，唱累了，就把自己唱没了，亲人们啊， 思念 开始了
那年，方脸、高个、大眼的你，笑眯眯地立在门前桐树下，语声朗朗，如你身后的桐树一样，高格又低调，不知疲惫，不事张扬，不显华贵，但却伟岸高大。
可如今， 燕子自长春寂寂，长歌一曲囉囉哩，不是思念说向谁。
喝糁子时想起爱喝糁子的你，吃面条时想起爱吃面条的你，买菜时想起爱买特价菜的你，散步时想起爱锻炼的你 门外 扑踏 扑踏 的脚步声是你，窗口深深追寻殷殷探望的眸光是你，沙发上斜倚靠坐鼾声如雷的身躯是你
2018年7月份，你被确诊为胆管癌，医生说你只有不足半年的生命 可你依旧声如洪钟，圆目怒睁，咥大碗的削筋，吃大块的馍。你说： 人这一盏灯，要灭起来还不容易！ 你渴望长生，你早已看透了死亡。
2
这棵黑亮的老树生病了。仰望你身姿，习惯你照拂，享受你浓荫，谛听你的千叶鸣唱，和着你的生命吟唱，某一天，却不得不面对，你病了的事实，面对这人世间最大的残忍。
8月6日，你看到了诊断书，摇头说： 我是癌症里开，没向了！ 出院回家，你的情况好一些。我们将原来的床调了个向，安装好护理床，你躺一边，我娘躺一边，家里颇有了些病房的模样。你饭量锐减，只吃流食。你表情落寞，眼神空洞，不转眼地盯着天花板看。你念聒张念聒李，一动言语就流泪。
我知道，你还有许多不忍不甘和留恋，你放不下对儿女的挚爱牵挂。你说： 我不怕死，我只是舍不得离开你。 人生 啊，不离不舍，不舍不离，难舍离，生命的美。
8月8日，你导流管掉了。
8月9日，宝鸡一康暂用创口袋处理。
8月10日，中午我姐为你打搅团，你吃得还好。
8月11日，早上你和娘喝了油茶，中午你还喝了一点杏仁露。
8月12日，你脸色愈发晦暗，尿开始发绿，说话气怯气短。
8月14日，海军第一次独立开车到一康，介入科二次插管。
8月15日，你二次插管后效果很好，排出胆汁大约五六百毫升。
亲人啊，我们在尽最大的力量，帮助你和死神作斗争，挽留的生命，挽留你在尘世里实际已经屈指可数的日子。
8月16日，你脸色越发晦暗，说话声音更小，气更短，你像孩子一样脆弱，动不动就泪流满面。
8月17日，你下午说肚子有点疼。
8月18日，你吃水煎包两个，小米稀饭一碗。
8月19日，外孙来看你，里孙暑期归来看你。你喝了油茶，吃了面，吃了猕猴桃，家里人多，你 心情 还不错
8月20日，你还好，中午吃了一碗搅团，午后安然睡觉，你眼球黄浊眼神呆滞，你说你的胃一阵阵紧缩。
8月21日，妈妈蒸了包子，烙了韭饼，拿给你吃。你说：谢谢他外婆！
亲人啊，我知道你在坚持，你不想就此罢手。我每日把面扯得又细又长，慢慢地下在这个名叫 尘世 的开水锅里，认真地伺候你和我娘吃。娘先说不吃，后来她吃一条面，说 ‘碎眼睛’养的娃还心疼很！ 我就是娘口中的 碎眼睛 ！
3
我知道，黑色最安静，它吃掉所有希望，不打嗝。
你一天不如一天了，开始呕吐，开始慢食，开始黑色的大便。最熟烂的果菜汁也不能顺畅地进入你的胃里了。我和姐姐在厨房里边做饭边哭。
9月12日上午，你反复呕吐清水，你不再吃饭，胆汁也连续几日不能顺畅导流。
住院吧！
告诉了医生病情及治疗情况，央求医生，先不要做各种例行检查，先给老人把针挂上。从这一天开始，你每天都是五组针，一直挂到下午或者晚上，你儿是主要的陪床。我早上骑着电动车带着姐一起过去换他，他开车回去歇一会，我们姊妹三人轮流围着你，以及家里床上的娘。
治疗已经是减轻病人痛苦的维持治疗了。入院第二天，你开始能够吃饭，吃了臊子面，喝了稀饭糊汤，我们无数次在心里祷告，渴望上天眷顾，希望奇迹出现，渴望你能如往日一般健康，久久地陪伴在我们身旁。
可你只剩了简单的 吃呀、喝呀、尿呀、㞎呀 等两个字的基本需求，小便先还是扶你去厕所，后来就干脆在床上用小便器了，大便你还撑着去厕所，但是一点不对 黑便 就顺腿下来了。
我痛恨这些黑色的黑夜一般的魔，它像从地狱里伸出来的恶鬼的手，硬生生的，一点点的从我们的怀抱里夺走了你，我诅咒它。
有的晚上你可能不舒服，会反复要求翻身起坐，有的白天你除了挂针，会沉沉地睡，饭也是需要一口一口喂着吃了，都是面条稀饭藕粉等流食。你会吸溜得很急，下咽得很快，我能感觉到你对生命极度的渴望，对你来讲，能吃一口，对于病魔就有了更大一份的抗争。
你清醒的时候，脸上如常和善地笑，我还能看见你年轻的酒窝，盛满了赤子般的真诚，你的眼神就像婴儿初生般的干净，你的鬓发映着初春和煦的味道，神啊，为什么不佑好人！好人啊，为什么命不长久。
挂那各种的针，吃那各样的药，我觉得你似乎好了点，但是黑色大便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候一天没有吃多少东西，照样不断地排，医生说状况不好，肝转移了，出血了，总之是极不好极不好了。建议用人血蛋白，第一天挂了以后，你状况很好，精神吃饭都好，但第二天挂了，就不太有效果了，再昂贵的药物也治不了你的病了。
亲人们都来看你，你盯着大侄子的婚纱照脸露微笑，你给亲人们一脸安详，你与兄弟泪眼两行
我们曾无数次的讨论和调侃过死，但是绝对不会想到它此刻离你如此之近，未来的日子，屈指可数，这人间的欢喜，还在继续，也许你不会想到，你出殡送葬的日子，也是你长孙结婚的日子。日子流转，你流转，生命流转，你用这种方式，换来一个新家庭和新生命的生，黑亮亮的树啊，这才是你最美的护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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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树，一棵欢畅的树，善良，健康，满面笑容，永远不会倒下去，我们多么想一直守着你，守着你胡须里的 故事 ，天天年年。
9月20日上午，医生说你情况不好，姐姐扶你上厕所的时候你突然昏迷，医护人员七手八脚，将你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将医生建议送你回家的想法告诉你，你眼睛一睁： 回去干啥？我死就死在这里算了！ 落叶归根，你要回老家去，我们用救护车送你回去。 好吧！ 老人一辈子不愿意给别人添负担
提着吊瓶，医生护士合力帮忙，将你抬上担架，放上推车，两页合力夹在你身下的担架片，夹疼了你的脊背，你抱怨一声。出住院部大门的时候，你儿转弯过猛，门边蹭了你一下，你也是长长的一声 哎吆 ，似乎在抱怨你这个永远长不大，永远慌张冒失的小儿子。
从小你的生命就与儿女的生命，息息相通，心心相印。那是明确有相互感应的生命。儿子上高中没有饭票了，一抬头看见了教室门外风尘仆仆的你；你在外心惊肉跳的，那是你的儿子生病的消息；你眉头直跳，那是豆蔻年华的二女儿患白血病的离去的道别
救护车出了医院门一路西南，沿着那条路，那条通往你的水库的路，大坝、水面、渠道在向你招手。你在车上不停地问我姐走到哪里了，走到哪里了，走到回家的路上了，这路上，盛满了你生命的寸寸光阴。
回家，走过，从你的渠道边走过，从你的乡亲们中间走过，从你遗落人世间万千段思念里走过，老爸，我们回家！在回老家的路上，在一次次的往复间，强化对血缘的追溯与体认。那条蜿蜒在 故乡 与乡间的小路，不光是连接你与母体的脐带，还是儿女们读到的你用生命书写的第一部人生之书。
塬边的树木，叶子金黄，在秋光里，千叶鸣唱。这是生你养你的塬、任你哭任你笑任你自由奔跑的塬，十五年来你 生活 在凤翔塬，现在你要回贾村塬，人生，就是一塬望另一塬，一处到另一处的过程。
这番生命的轮回以79年记，怀想的是我不曾见过的世界，1939年，你生于贾村塬蟠龙镇一个叫徐家窑的小村子。徐家凿崖成屋，聚族而居，你排行老二，有老虎一样的四个弟兄。你父亲是个大汉子，母亲是个能干贤惠的农村妇人，家族有耕地有牲口能自给自足，后来渐渐日子紧张。59年青年的你饿着肚子完成了杨凌水校水工建筑专业的学习，62年起挑着家庭重担的你，先后在渭南渭惠渠管理站、交口站工作，76年调至宝鸡峡王家崖水库管理站，89年退休，90年获得水利部颁发的水利工作从业25年奖章，2003年随小儿子一家移居凤翔，2018年的此刻么，你的人生走到了尽头
人生有的路，漫长地可以是一辈子。我们一直心存侥幸，把生离死别设计在不久的未来，在明天的明天，可是
进了村子的路，进了家里的门，躺在大房炕上，你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能看出你心里的坦然。我说： 爸咱回家了，家里养一养，病就好了，我得走，得跟着救护车回去看我娘。 你点点头，表示许可。一辈子你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点头默许儿女的成长儿女的进步儿女的成绩，那是一张多么达观明亮的脸。你深知活着不打扰别人，就是对于自己的永远离去。
弗吉尼亚•伍尔夫的《到灯塔去》说拉姆齐夫人， 走进房间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出现了奇迹，她的头上笼罩着一轮金色的光环。 老人啊，你是一座照耀子孙的灯塔，在逆境中，你以不屈的力量，支撑着自己的孩子，抵达美丽的山峰和河谷，在人欲横流的年代，你导引着自己的孩子，保持质朴的心灵，守住最后的一片净土。
但我不想这灯塔会熄灭，不想到这一别竟成永别，在老屋的那天晚上，你精神特别好，与来看望你的堂姐说了好久的话，你交代儿子要把凤翔的老式木椅子给你搬回去，把轮椅给你拿回去，你说你好一点会坐着椅子晒太阳，会坐着轮椅看太阳。
你一生豁达大度， 情真、情深、情重，质善、质朴、质洁。 只要我们存活着，就会记得你的情操和品格，就会记住你那永恒的、和暖的、直透我们心胸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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塬上，那里是你的根啊。一树一生，一生一树，春来，满树花开，风来，千叶哀鸣。你低垂的头开始摇摆，风到底从哪个方向来？
9月21日上午，你连续大便了几次，清清楚楚地对儿子说：爸把身子 腾哈了 ！你要带着一个轻轻松松的，干干净净的身子走。反复剧烈地疼痛，咬掉的一颗牙，渐渐发凉的手脚，渐渐微弱的气息，你撒手人寰，绝尘而去。
接到嫂子惊慌失措的电话，我彻底懵住了，几个同事到家帮我抱娘到车上，送我和娘到家里，感谢我的亲爱的同事们，在我惊慌不知所措的时刻，尽心尽力地帮我。
到家的时候，老爷子已经停哈了，我悄悄揭开苫脸布，看了老爷子一眼，他很安详，仿佛睡着了，好吧，老人，走吧，老人，走了就再也不用受病魔的折磨，再也不用受这人间的痛苦。忍着眼泪，送老人走。
我认真地尽着做人子的本分义务，让老人可以安安心心地离世，安安心心地走。我知道如今你的世界，没有痛苦的害怕，没有尊严的担忧，没有富贵的贫贱，没有暖寒的交替，没有外貌的困扰，没有男女的区别，没有你我之分，没有生死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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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原野上一棵黑亮的树，把树叶藏在深山里，疾风劲草，岁寒不改，伫立在人间，把喜怒哀乐都看遍，积蓄整个冬天的力量，以高洁不屈的品格坦然迎接一切坎坷，以坚贞独立的形象，永恒绽放出黑亮的光彩。
9月23日，第三日，火化，灵车在塬上的田野里奔走，张家窑的土地开始犁起平整、准备播种小麦，明天就是八月十五，要吃月饼要举家团圆了，我们却要送您走。
在告别厅里，解下了系在你脚踝和腰里的红绳，帮你整理遗容，整理褥子整理衾，对着你的遗体做着最后的告别，我们哭，很难过，想起有说有笑的面容，将被一抔冰冷的骨灰置换，想起你平日里的种种好将再难出现，心痛不已。
片刻之间，天人永隔，片刻之间，再见除非是梦中。我们烧纸，敬香，我们等候，你化成了一缕烟，变成了一掊灰，住在一个盒子里，哭送我们的你，完成了人世的最后一次涅槃，最后一次升华，你，从此后升入天堂，再无半点痛苦。
第四日，儿子回来，这个孩子，是在你的陪伴下长大的，他痛哭着回家奔丧。换孝衫，戴麻冠，他跪在你的灵前，涕泪交流。9月初上学走时，他抱着你说： 爷，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不想一别竟成永别！
儿子开始帮忙，我心里坦然了许多，第四日晚他守在爷爷灵前，守到很晚。开吊那天，我特意带着他向前来祭奠的人一一敬酒，我告诉告别亡故的亲人这是每个人的必由之路，你现在可以参与了！六日晚的祭奠仪式上，儿子念着《一封写给爷爷的信》 亲爱的爷爷，忘不了你的笑，忘不了你的好，忘不了你背我下六楼，忘不了你送我上医院，忘不了你放学后给我做的饭 他泣不成声，他哭着，痛着，成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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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在寂静里，这个寂静的名字叫死亡。我们不再说话，那是因为我们的记忆不再前行。这是隔世记忆，斑驳陆离，虚无又真实。
天时而晴时而雨，一起怀念这位仁慈的老人，儿女、家门、乡亲、朋友们都到了。开吊的那天晚上，行九拜礼。九拜礼指过去进见帝王及祭拜祖先的大礼，今夜，我们认真地把它行给你。
慢慢地慢慢地儿女一步步挪到你的灵前，慢地是不想你走，慢地是回味你在这世上的种种的好，慢地想把时光拉长，慢地想把你走的步伐拽短 亲人们依次，思思想想，悲悲切切地到灵前，先点香一拜，起，慢慢退后，慢慢向前，二拜，复慢慢退后，慢慢向前 三拜，叩首，点纸
戏子们唱唱歇歇，一直到天明，我们用庄严虔诚的仪式，完成了我们对你最隆重最深情的这次祭奠。仪式里寄托着儿女的哀思，跪在灵前，想着老人的前生后世，也想着我们自己，人世的悲凉凉透了我的心。
第七日下葬，天阴，不雨，新翻起的土地松软无比，这是新播种的小麦地，天时不改农时犹在，但行走在田间巷陌里的你，却已是亡魂一缕。人哭着喊着来到这个世界，吃着土上产出的庄稼，如今却要被土吃掉了。
唢呐的哀伤很凄厉，悲痛地像锯，一下一下地割在人心上 我披麻戴孝、拖着柳棍、灵前磕头、一腔如裂帛地哭喊，我去完成一个名为撩土的葬仪。哭着出了门，向那新修的坟茔。我一声一声地哭，一脚一脚地踩长满荒草的路，我一点一点地想起你素日的种种好。所谓的撩土，不过是我以亡灵亲人的名义，可以去看看你的坟茔，你的墓室，看看你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家可安好。草很高很硬，有深浅的颠簸，荒草路旁大片新犁起的土地里，有泥土的芬芳，想你将归于土地，与脚下的这片土地相融，与土地里的芬芳相伴，我哭着对泥土的嘱托，嘱她好生待你。
坟茔已经按照老家风俗箍好，有门有厅有彩色的门头，箍墓的匠人替我从墓室厅堂里取来了土，那土是深沉的黑油色，那土里还散发着生命初绽的讯息，美好如许，那是个好的去处。
我长长地磕头，敬坟茔，敬归宿，敬为老人的安葬忙碌和付出劳动的人们。柳棍放在坟茔旁，拿下头戴的孝布，用手撕开缝线，搭在臂弯上，我撩起撩襟，兜起了来自老人坟茔厅堂的泥土，开始转头往回走。我一路低眉垂首走，不许和任何人搭言。我侧身让开送葬的队伍，身边的婶子提醒我不用跪了，鞠躬就行。我还是端端在在地跪了下去，冲着你，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这是阳世的路上，我送你的最后一程，我想送给你我最虔诚地恭敬。
十字路口，草铺里的草燃起了冲天的大火，想老人不至寒凉，不会受冻，而我们七日来跪着的种种，流泪的种种，思念的种种，都赋予这熊熊燃烧的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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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棵回到森林的树，一滴回到河流的水，一粒回到泥土的尘埃，仍凭他们合伙把你吃了！
生命是一个渐行渐失的过程，恰如弥尔顿的 失乐园 。当挚爱的亲人一个一个与我们死别或生离时，当我们拥有的东西一样接一样失去时，当想到终有一天我们也会无力地摊开双手与尘世作別时，生命与生俱来的浓郁的悲剧感和虚无感即会油然而生。
想起你一辈子，对有病的娘不离不弃，对缺少母爱的儿女呵护备至，对水利事业矜矜业业，对身边朋友忠诚可靠，对世事人情豁达大度，心底里涌上来的是实实在在地痛。
你几十年如一日，战胜那些琐碎的日复一日的重复，那些单调和日常。娘年轻时罹患精神病，你陪着她求医问药，陪着她送吃送喝，陪着陪着永远都是陪着，那些年的那些日子，婆婆会出其不意地一个人跑回老家，她前脚走，你后脚寻，直到找回娘。
年轻时你脸上的酒窝填满憨厚的笑，你笑着告诉我们：世界很温暖，沧桑很少，一切不算啥！世界没有阴霾，天空依然晴朗，老人 幸福 安康。虽然时光塌陷了你的双颊，你的酒窝，但是你的心里住满阳光。
十月一已经是你的尽七了，七七四十九日，你或已完全逃离了人世的磨难，逃离了黄泉路上的磕绊，安然地走向天堂了，一定是这样的，为你一辈子的良善，为你一辈子的节俭，为你无私的胸怀，为你只有儿女没有自己的付出，为了儿女对你的牵挂思念祈祷，你一定是在天堂里幸福地生活了，那里没有疾病没有折磨没有打不完针吃不完的药，没有医生的叮咛护士的唠叨，一定是的。
人殁了，算日子起就快了。在亲人的思念里，你依然活着，依然有言语有形象有个性，有生命的各种组成部分，它不因肉身的消亡而消亡，相信这份永恒来自你用一辈子用光阴在我们心田里播下的种种
亲人啊，我要像海子说的那样：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为了你的传扬黑亮的风姿，为了你的风姿永常，恒在。
如今你走了，但你生命的树又化作近处的鲜花，远处的星辰，让我永远感受到你的美。从得知你去世的消息，我们的眼泪洒向天空，洒向大海，但现在只想请求天父地母，让我们所有的眼泪都流到你的心里。你的山高海深之气，浸入我们的心灵，浸入我们的血液，浸入我们情感的最深处，永常，恒在。
作者简介：芳菲，大美凤翔摄影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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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5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