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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赵宁飞
被像征吉庆的炮仗烟花 喧闹 过后的城市，空气中满是硫磺硝烟的刺鼻味道，除夕午夜昏黄的街灯被烟雾缭绕着，马路两边的 法国梧桐 伸展着它那畸形而又巨大无比的 手臂 ，遮掩着马路。尽管没有树叶，却也是枝丫万缕犹如丝网，在街灯的上空显现得黑森森怪凛凛，霸道而又诡异。零星巨大的炮仗声使整个雾霾的天空都在摇晃。
与往年一样，老魏还没顾得上好好喝两口就急急忙忙与老婆子走出城中村，站在马路边着急地拦着出租车。走啊！咱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打车。就知道这年三十晚上车难打，叫你快点就是个婆婆妈妈！
你说地好，哪年过年不是里里外外都要叫我操心，你就知道吃好喝好！两个儿子一个媳妇哪个能指望？都不得靠我。老婆子朱彩莲肥胖地肚皮气哼哼地一起一浮，边走边由她那肥大惨白脸庞上的大嘴，喘着粗气。她的鼻子与眼睛，由于胖，几乎被脸上多余的肉给 埋没 了
不是有红霞帮你吗？
红霞！红霞？你没看见那个女娃。对付我就像老鼠与猫。贼的很。屁大点人啥学不会，偷懒偷吃，那是不用教就会！
哎！还小呢么。才十四岁的娃娃么。慢慢调教呢么。娃又没念几年书，他后爸又看待不好，突然由山沟沟农村到这大西安城。没见过的多了，慢慢叫她学着干吧！你花三百块还想雇个啥样子的保姆？老魏一手夹着香烟，一手在他那泛着油光板栗色的大脸上由下往上一直抹到后脑际，把本身就背在头上的花白头发又抹了一遍。
来车咧！快挡！快挡！西安交大东南门的兴庆路上由于学生寒假，此时冷清了许多，出租车也随之不往这边来了。所以打个车真难。
车子里的师傅也是在沙坡村口下了客人，才路过下面的 黄埔庄 ，他老远看见两位身材肥胖穿着臃肿的老人，本不想停车了，他嫌弃老人上上下下笨拙，说不定还得拉到哪个小巷子里，难进难出的。他没有把车停稳而是慢慢地溜着，伸出头大声问？你们去哪里？
老魏老婆子朱彩莲赶忙搭话，我们去 八仙庵 。车子停下了。司机清楚也就两三公里，能去。五六十岁的老魏两口子，一上车，车子整个下沉了半截，司机师傅内心不由得惊讶。真够沉的！
老魏 魏财贵 的着急不是没有道理的，他总是盼望着每年的除夕，能在八仙庵给每位神仙上第一柱香，好让神仙保佑他的一家，好让他家三十间像 鸽子 窝似的小房子的房客满屋，能收一年的好租子，能吃喝不愁，能让神仙们知道他是个 好人 ，因为他与老婆子半夜里就虔诚地跪在神仙们面前给神仙焚香！他觉得他比其他老百姓对待 八仙 要诚心，要深信！
只可惜，与往年一样，他仍然没有烧到头柱香。
魏强！魏强！你妈的屁。你回来，你回来不？贼你妈呢！（西安方言骂人的常话）四月份的雨夜，老魏家面向街道的三楼传出了老魏儿媳的哭闹声。这声音大大超出了滴滴答淅沥沥地雨水落地的声音，这声音让整个这条小街道睡梦中的人都惊醒了。
妈呀！妈呀！老魏的儿媳妇哭闹声一声大似于一声，魏强！魏强！你给我回来，老娘给你怀着娃哩，你妈的屁，日你妈呀！你耍小姐！玩婊子。你个小流氓，你狗日哈地羞你先人呢，把你妈叫驴日咧（西安方言骂人的话）...电话那头酒吧里的女人，故意不挂电话嘻嘻哈哈，加油加油使劲！纵情地发着 骚 。
也不管管你儿子...
咋管呀！又不是三两岁，现在这花花世界，人们都享受疯了，人们为钱啥都不顾咧！老魏老两口，在夜里迷迷糊糊喃喃了几句，装着听不见。睡了
雨后东方的红日鲜艳刺目，但却永远也照不到错落低矮如 鸽子 楼一般地城中村，周围的大厦已紧紧将它围裹。
红霞！红霞...老魏家里每天由早到晚就属这一声声呼叫最为响亮。
也许是早期的营养不良，这个来自于彬县山沟里的女娃娃，在这个年龄应当是发育为婷婷玉立的少女，穿着漂亮的裙子，怀抱美妙无比的 梦想 与追求， 快乐 地出行于 校园 内外...然而弯曲的脊背，瘦弱的身段似乎弱不经风。但她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清澈纯净，秀发下的瘦脸上白净中略透着些玫瑰色的红晕，细瘦的双手手指由于每天的洗洗涮涮，像是一根根红色的 火腿肠 。
她穿着 朱阿姨 老房东给她找的旧衣服，每天地忙碌在老魏家的上上下下，做着做不完的事情。房客们大都是来自于五湖四海家境不错的 浪荡 学子，他们都是西安交大及周围民办学院的大学生，他们有谈恋爱享受青春的俊男靓女，也有求学奔前程的有志青年。他们对这个似乎像 豆芽菜 似得女佣人视为不见一样。没有人看得出，时常挂在她脸上的是泪痕还是汗水。她有点驼背的身影已经使她习惯了低着头 生活 。她偶尔也到隔壁的小商店小坐一会儿，与老板娘拉拉话，商店老板的女儿十岁，漂亮的吊带小花裙子背着书包快乐地像只小鸟。这让她羡慕不已。红霞！红霞 总是这样，她得干活去了。
暑热的西安像是个 火炉 ，城中村的村民组织报团旅游消暑，得半个月。老魏家的老婆子高兴的不得了，老魏是去不了的。他还有那么多的房客需要看管，他还得每天坐在门口看着对面的厕所以免 失守 。
半个月的放松管制，对于红霞来说当是求之不得了，伺候完 少爷老爷 们的吃喝，给上中学的老二魏锁系好鞋袋出门后，她偷空钻进了唐时的皇家林园 兴庆公园 。还有一次她胆大地坐上45路，顺着古老的城墙进东门，走东大街直至市中心 钟楼 。街道上的世界纷乱、繁忙、时尚华丽，参天的古槐，高大 高贵 的法国梧桐。
忙碌地公交车像一条条 虫子 在树阴下钻进钻出这让她目不暇接。红霞这两天变了个样似得。兜里有钱了，在 康复路 买了双新皮鞋，在 轻工 又买了身梦寐以求的连衣裙，头发也剪漂亮了，进进出出不在是唯唯诺诺了。在小商店里的笑容过后立刻陷入一种莫名的沉思，这沉思下深埋了哀痛。
年末的一段时间里，红霞突然消失了几天，没有人问及此事，几天后她又进出于老魏家的大门了，只是老魏家里很少再听到响亮的 红霞 ！的呼叫了。她穿的也干净了，也不在忙碌于里里外外了。姨！我再过几天就不干了，要回家过年了，年过了再出来找活。你不在老魏家干了吗？商店老板娘很惊讶！
不了，再也不给那老畜生干了！说着红霞略显虚弱的瘦脸蛋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断断续续哽咽着，低声地说着...
老魏老婆子出门的第二天晚上，老魏就按耐不住了。十二点的样子，城中村的烧烤、酒吧、网吧、发廊，还做着生意，门口乎闪乎闪的灯光，在漆黑的城中村活像一盏盏亮着的 鬼火 ，背街小巷深度地黑暗，鸦雀无声。老魏低声地把红霞唤起，让红霞给他端茶进来，他迅速地紧闭了门，关了灯抱起弱小的红霞上了床...失去了利爪与獠牙的老野兽，对于到手的猎物，只能是无法满足欲望地猥亵与贪婪自卑地玩弄。弱小的红霞被一大堆充满臭味的肥肉埋没几乎窒息，她屈服于老魏的恐吓，毫无反抗之力，任由摆弄。
在折腾了大半晚上，六十岁的老魏，大汗淋淋气喘吁吁。他暴怒、他谄媚，极具魔鬼一样的表情在黑暗中表演。快要死过去的他恨自己 不来力 ，拼了老命的时候，老魏得逞了。只不过那是一瞬间罪恶的闪现。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偷摸地搂着红霞睡。每天给红霞一两百块钱，供他消遣。让娃娃也出去耍耍。红霞怀孕的事，着实的让老魏老两口受惊不小。他们甜言蜜语温暖地关怀着红霞。做完 人流 手术后，他们决定辞退红霞，给她工钱送她回去。与此不久，老魏的儿媳妇也没有能给老魏家生下孙子，胎死腹中
走的那天，他们谁都没有送红霞，她也不需要。清晨少有的霞光照亮了咸宁路，背负少许的行囊与莫大无知地痛恨，她走出城中村，迎着没有温暖的霞光，她瘦弱的身影消失淹没在车流人流中。
除夕雾霾的夜色下路灯昏暗，巨大的法国梧桐黑影戳戳，它 鄙视 着下面那一对肥胖臃肿的老人。老人嘴里说着，快走快走，咱得给 神仙 上头一柱香，保佑咱村子不拆迁。
对咧去！沙坡村都拆了，你还能保得住。
走吧！求神仙保佑咱...哎！连个车都打不上....过完年上 鬼市 （西安小东门里的黑市）再去雇个女娃。
一声 炸雷 似得炮声似乎要炸碎倾覆，整个夜色...
起稿于2019.3.29
完稿于清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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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42: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