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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阳光旖旎，春意阑珊，携家人驱车前往神往已久的后屯看桃花。
山路蜿蜒绵亘，山，还沉浸在一片萧瑟里，黑褐色的山岩突兀着，转过一个个弯，爬上一道道坡。车窗外山梁上偶有一两树洁白的李花映入眼帘，给灰暗萧瑟的山谷带来一丝生机。城里早已是春意盎然，山沟里却哪有一丝春的气息？
车子驰上一块高地，忽然，眼前一亮，一条条粉色的飘带萦绕山腰，莫不是仙女遗失在人间的霓裳？我暗自欣喜，漫山遍野的淡粉色无边无际，路反而成了点缀，黄褐色的梯田向远处延伸，苍凉而渺远。急忙于一处山坳停好车，红墙的土坯房映入眼帘，敞开的院落散落在几个坡地上。 山上层层桃李花，云间烟火是人家。 院旁几株山桃花开得正艳，大概，这样的景致只有在山里才能觅到。
我和老公扶着母亲径直向山顶奔去。崖畔、沟边、公路旁，随处可见桃花，密密匝匝。正待一一欣赏，老公却在那边呼喊了起来。一朵朵山桃花结伴而行，仿佛一夜之间呼啦啦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山顿时明媚了起来，一丛丛、一树树连缀成一条花的海洋。在灰暗、枯黄的杂草丛中，一大片一大片野生的桃花肆意地开放着。没有盘曲嶙峋的枝干，亦没有婆娑的树冠，大多依山势而生，交错纵横。
我忘情地置身其中，嬉笑着拍照，触摸着粉嫩丝滑的花瓣，唯恐惊扰了桃花的美梦。她从哪里来？光艳美丽、嫣然含笑的她，该不是来自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的《诗经》吧？这盛大的花事，唯有大 自然 的丹青妙手才会泼染出如此巨幅的山水画来。我沉湎于她的美丽轻盈，我忘情于她的美艳粲然。
我一株株地凝视：这一株应该是从摇曳的唐诗里款步走来的。你看，花木扶疏，篱笆院落的树荫下伫立着一位粉面含春的少女，凝睇含笑，脉脉多情。柴门轻掩，是谁静立春色中，在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中怅然若失。这缱绻的情思，让国人遗憾了千年。
置身桃林中，看挨挨挤挤的桃花枝桠将并不伟岸的身躯刺向蔚蓝的天空。每一簇花团仿佛都是从红褐色的枝头喷涌而出的，一朵朵簇拥着、挤压着，如海、似潮、如梦、似幻，染红了天际，宛若一片片红色的云锦落入山际，花枝披离，花气氤氲在山腰。
一瓣桃花就是一个粉红色的记忆，含苞待放若娇羞少女。她为何迟迟不肯绽开艳丽的身姿？也许还在感受春风的温存，享受阳光的眷顾，也许还在考验枯枝败叶中人们的耐心。屏气凝神间我似乎谛听到了花蕾绽放的声音，听到了她唇齿轻启的呐喊。啊，她要做春天的情人，尽情享受春风的缠绵，她是早春最美的新娘！
俯瞰群山，桃花用三月的霓裳点亮了苍山；用争春的笑脸，温暖了荒凉僻远的小径，她在诉说春意绵绵。在粉面的花瓣间，万朵桃花把芳香的温柔播撒人间。那或深或浅的粉嫩，不正如眼前那一群嬉笑打闹的少女吗？人如花，花亦如人。生命如花，静待灿烂。
移步山腰，那最盛大的花海想必是元稹笔下浓妆淡抹总相宜的美人，优雅而高贵。会不会还有薛涛的情愫？也一定有谢公最小女儿的身影？沿着小径下山，陡峭的崖畔边，孑然挺立着一株桃树，花开得热烈而奔放，看着桃枝上悬挂的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 的诗句，想到刘禹锡十年贬谪刚回京城又因此诗被再贬谪十四年的刚正不阿，我肃然起敬，他刚劲的风骨何人能及？暮年的他欣闻新贵倒台，挥笔写下 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 的诗句，千古流传。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蜂飞蝶舞，彩衣飞扬，人头攒动。 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 是的，桃花在渐暖的春色里先于百花绽放，谁又能忍住不去看那明媚美丽的颜色？千百年来，世人的审美何其相似！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忽然想起一老中医的话：捡拾桃花瓣晒干，泡水喝或洗浴就能养颜美容。面对眼前怒放争春的花仙子，我暗自思忖，桃花的花期不过一周而已，但为了这一刻粲然的绽放，她们于孤寂中隐忍，汲取日月之精华，在冰雪下等待欠身，攒聚力量。虽然终抵不过 零落成泥碾作尘 的忧伤，终究要落英缤纷，残红满地空嗟叹，但又有谁能说她此生有憾？蜂蝶记住了她的花香；天空印下了她的彩妆；山坳记录了她的艰辛。这不正如人的一生吗？人人终将化作一抔黄土，但生命本来就是过程，来过、走过、拼搏过，此生便无怨无悔！
贫瘠的土地，也难以遏制生命的蓬勃生机。临下山前，回眸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的后屯，心中不由生出一片明媚！
靳秀萍
中学教师一枚，敬畏教师这份神圣的职业。喜欢徜徉于美妙的文字海洋，用心去感受人情冷暖。任岁月流逝，只愿做个安静的旁观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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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39: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