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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荒野，却不尽然。看过城镇高高矗立的楼宇、街巷拥塞的汽笛，也红灯照绿醅酒、熙来来攘往往；再看沟壑梁畔的屋舍人家、草木泥土，时而静谧、时而喧闹，正是酝酿一年一度最盛大的农事前的一种浓郁氛围。就像冲刺蓝天的鸟儿，一个顿挫的时令，让三月的西部旱塬，让道旁树、老河渠，让山岔陡屲、平川甸子，依然枯枝干叶、荒疏默然得长了久了吗？虽然，桃花红柳色绿的南国风情早已挤破了快递的信息，但是一例的焦渴、一例的等待、一例的心急、一例的缓缓归来以后，陌上花开蝴蝶飞的韵律，谁能遮挡一遍遍的醉倒、倾倒呢。
听说今年农历二月二刚过，就有人犁地了，也许是季节来早了？我更相信前两场天不亮的纷纷瑞雪，像是偶尔爆发的阵雪，那般空灵着、清婉着，胜如少陵野老的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一样的喜雨，泠妍、飘逸、嫩面的令人心悸、令人望而却步。待雪霁云开，凉嗖嗖的艳阳羞涩地展露笑脸的一刻，山上、树上、房上洁白若冬一般灿烂、妖娆，街衢田野更是湿漉漉、润济济的，感觉我的身心都舒爽通脱了几许，根本不像下了雪的模样，绝似夏日午后的一场场阵雨，实实在在叫人欢欣了好一会。
实际不懂诗的，只是要教予孩子，不得已就想出了一个很拙劣的法子，现在想来也哑然失笑。我曾经问雪化了是什么？答案 自然 是不言而喻的，也是异口同声的。但是，肯定没有达到预期的设想，情急之中还得耐心地引导，便加了如果，这个世界有一种很好的借口叫如果。如果雪化了要有诗的意境又该怎么说呢？终于，终于一个腼腆的男孩慢腾腾地站起来说：雪化了是春天。一次空前的兴奋教会了我对诗的理解，就是英国浪漫 诗人 雪莱的 名句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是否有异曲同工之妙哦。
诗意没有问题，颇为恰切，而且冬也来过了，雪也化了，温度的攀升也正渐渐脱去厚实的棉衣，尤其是大地的苏醒、膏润，仿佛就涌动在农人忙忙碌碌磨平土疙瘩的犁耙上、涌动在农人亲亲热热甩得极响亮的鞭哨里，涌动在干干涩涩草色的根茎中、涌动在干枯枝头树们的筋骨里，涌动在虫鸣兔奔的山坡陡聊洼、涌动在燕雀振翅的高翔上，涌动在大地深层的内核间、涌动在长天万里的雄风中。只是水泥的愚钝和砖石的寒凉，和着满身的酸腐和宿臭一时间实在确切不了一股股汹涌的力量而已。
想必老家乌龙川及周边孕育菜苗的塑料大棚业已站满了庄前屋后了吧，胳膊粗的拱形的钢管几步一架，几架几十架的都有，平常应该就立在地里的，这时节，乡亲们首先得犁地，然后仔仔细细地称匀，再浇上水，等水完全渗透好了，再一次地打碾磨碎，直到一棚里的土面精细的看不到一粒土疙瘩，这是种甘蓝等的，就已经够细腻了。种芹菜的还得铺一层绵绵细细的沙子，软软和和的，绝像早先的农村人临产时铺在炕上的从皑崖根里收揽的细白土，可以知道种菜的细致、精心了么。
接下来就要搭棚，就是把长方形的一大块塑料撤展覆盖在钢管架上，必须一侧先壅土压好固定，再在另一边两头和中间拴紧绳索，撂过高大的架骨，几个人一起同时发力才能够一次性顺利完成，然后得赶紧撇土填压瓷实，倘若稍许慢了，遇上一股刮风怕就前功尽弃了。去年，我刚好到地里帮忙，恰恰正碰到一场大风，差一点就把我的单薄卷上了钢架，一记起就满是惊惧。不过，只要忆及不多久暖洋洋的棚里的润湿和嫩兮兮、翠绿绿的菜苗苗，挤满一地若孩童般齐头并进奔跑着的长势，一切一切的累乏早就烟消云散了。
就是这风，本自然之气息，天地之灵物，秋来冬去，曾吹折过花木草色，也吹煞了山塬戈壁。唐人崔道融诗云：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即言潇洒的北风啊，请你放慢脚步，精心呵护，怎么忍心再去摧残寒意料峭里的梅花呢？是的，还是这风，大风、劲风，更是春天的暖风、熏风，可以解吾民之愠的杨柳风，正在一天天生苏着天地的阳气、醒悟着自然的意气、传递着生命的锐气，亦是岁月之常态、时空之道理矣。
如果说冬天的雪是自然洗濯世界、结冻保墒、休养生息、储藏拥护的鼓点，那么春天的风就是吹开惺忪的眼睑、召唤万物踏歌出征的号角，一点点融化冰层，河水汤汤、溪流淙淙、泉声叮咚；一粒粒划开泥土，草木的根系复活了，灵性了，仿佛一下子就有了活力、有了生机；一次次喊醒农人，担土的、散粪的、修车的、铺地膜的，半夜给牲口拌料的、乘早把羊儿赶下河道的。
悄然想起朱自清先生甜美得心醉的文句来，禁不住随意行吟：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山朗润起来了，水涨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朗润，多么纯净、典雅的意蕴，就是明朗润泽、鲜亮甘爽，就是松风水月、清华仙露，就是阴阳融合、温柔滋润，就是平和祥瑞、豁然顺畅。
期盼，也是一种心仪和满足的 幸福 吗？期盼三月的风，漫溢过荒野的旮旮旯旯，轻扫过山峦的坡坡坎坎，亲吻住含苞的蕾和花蕊，沉醉在一片片将要发芽的叶子和梦，恁般安安静静、妥妥帖帖！
作者简介：
张文彩，甘肃省定西市安定区中华路中学语文高级教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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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34: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