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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悦航（四川）
爷爷走了。
我没能见他最后一面，甚至于我们之间的距离远隔千里之外。爷爷肯定想在梦中再见见我，但也许是距离太远了，老人家腿脚不好，走不过来了。
我从来没见过爸爸哭成那样，他虽然多愁善感，看个电视剧都会流眼泪，就像个孩子。他本来也是爷爷的孩子，应该的，我不嫌他懦弱。姑姑们也早已泣不成声，嘴里含糊地说着： 悦儿，爷爷走了。爷爷的年龄大了，寿命用完了，阎王爷是要来带走的
爷爷一生操劳，含辛茹苦地养大了三个孩子。爷爷重男轻女，奶奶生了两个姑姑后，爷爷一直抱怨，甚至于生二姑时爷爷都不怎么理奶奶，直到生了爸爸夫妻感情才有所好转。
我是爷爷的嫡孙，妈妈生我的时候，是给家里立了头功的。因生了个大胖儿子，在家里地位油然倍增。记得爷爷当时还有一把大胡子，花白的，很长。我喜欢爷爷的胡子，小时候爷爷抱我的时候，我总喜欢抓着爷爷的胡子，感觉那样才有安全感，而我却总是在爷爷身上撒尿。爷爷很瘦，我长的很快，后来爷爷越来越抱不动我了。
我再大一些上了小学，因上学的时候我很独立，自己知道路之后就一直是自己去上学。每次最期待的是放学，因为放学之后，走到家门口的红绿灯，爷爷就会在马路对面叫一声： 悦儿，来吃饭。 爷爷天天带我下馆子，我最爱点韭黄肉丝，我吃肉丝，怎么吃都吃不腻，爷爷吃韭黄，二两白酒，雷打不动。在那时候，爷爷就是韭黄肉丝的味道。
我一天天长大，爷爷一天天变老。上了初中，爷爷的几个老玩伴经常找爷爷出去玩。我还依稀记得一位谢爷爷，因为他的头发雪白，蓬松漂亮，他的个子很高，也很壮。白头发爷爷很喜欢我，应该说几位爷爷都喜欢我，因为我嘴很甜，很乖巧，每次见到各位爷爷都非常亲热，爷爷也喜欢带我去见他们，就像是在炫耀，爷爷最得意的是有我这样一个孙子。
爷爷周末都会带我去玩。小时候玩伴不多，爷爷带我出去我 自然 乐意。大铁牛下的广场，爷爷和另外几位爷爷坐着喝茶聊天，我拿着钱去租轮滑鞋，租小电车。有的时候几位爷爷会出远门，回来之后手里就会大包小包的提着，爷爷总是把左手的袋子交给爸爸，然后把空出来的手摸我的后脑勺。爷爷的手很粗，袋子里的东西很香。
那年也是临近春节，爷爷病了，进了重症监护室，当时的情景和现在类似，爸爸守在爷爷的床边，声音哽咽的喊着爷爷 我不愿意爷爷就这样离开，我强装笑脸跟爷爷说，我等着您给我新年的红包呢。为了这句话，爷爷居然坚强的挺过来了。爷爷好了，爷爷给我补发了新年红包。
出院后，爷爷去了养老院。他说养老院老人多热闹，有相同爱好的也多，没事时可以在养老院钓钓鱼，打打牌，种种菜。养老院在山上，山上有香得怡人的桂花、绿树以及新鲜的空气，还有爷爷喜欢垂钓的鱼塘。麻将、长牌更是不愁找不到脚子（搭档）了。每次去看爷爷，爷爷总是在和几位同龄人厮杀正酣，赌资大多在1元，输赢几十元爷爷也是挺在乎的。
每到逢年过节，我们都会去接爷爷下山。爷爷下山后还是打麻将，还是要有赌注。孩子们就陪着老爷子一起打牌，爷爷总是输，像老小孩一样的爷爷过分认真的赌博风格让孩子们颇有微词，久而久之便不愿和爷爷打了。爷爷下山没了乐趣，渐渐地也不爱下山了，爷爷就像山大王。秋天一到，爷爷是桂花的味道。
之后，爷爷换了一个养老院，我去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我也长大了，学业及各种事情缠身，去看爷爷的机会少了，但是爷爷没有像我忘记他一样地忘记我，嘴里最常念叨的是我，每次爸爸和姑姑们去的时候，爷爷也会向他们问起我的情况。
近两年，爷爷去医院的次数渐渐增多，七进七出。家里人可能都意识到了，爷爷时间不多了，但都抱着侥幸的心理，认为他老人家只是去医院住几天而已，住烦了就出来了 可就在2019年正月还未出头的某天下午，我接到爸爸打来电话，告知爷爷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爸爸的哽咽及姑姑们的哭声在电话里萦绕，我脑子里瞬间跳跃出各种与爷爷在一起的画面。 悦儿，吃饭了。 悦儿，爷爷今天给你买了好多吃的。 悦儿，爷爷给你买的玩具喜欢吗？ 悦儿，这里的水果我吃不了，你拿回去吃吧。 爷爷从病床旁的柜子里拿出亲戚朋友送的各种水果。 悦儿
爷爷总是怕亏了我，从小到大无论吃的、穿的、用的，他总是主动买回来，家里冰箱从不缺的就是被打的烂的肉圆子、饺子、鲫鱼。从我满月那天起，爷爷主动跟爸爸妈妈请缨，要求承担我的 生活 费。他说，我以后就是他的天，他的地。
医院的消毒水味很不友好，爷爷走的时候在极不友好的重症监护室走的。听爸爸说，爷爷走之前，病重昏迷的时候一直念着 悦儿 我特别愧疚，爷爷走的时候我在千里之外某部队参加学习，没能来得及跟他老人家道一声别，就这么让他带着牵念、带着遗憾走了。慈祥的眼神和他的音容永远留在我的心间。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因为身负的责任和义务，我不能送他最后一程。爷爷，这辈子我欠您，但您老的愿望我一定帮你实现。您一路走好，愿天堂没有病痛，愿天堂没有烦事扰你清静。我还是您那个最喜欢的孙子，下辈子我还做您最爱的孙子。
爷爷走了，这回是真的走了。我没能见他最后一面，愿爷爷一路走好！呜呜
●作者简介●
秦悦航曾用名秦悦，四川绵阳人，生于上世纪上世纪90年代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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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26: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