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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一岁时，考上了白玉堂中学。
那时的白玉堂中学，在蓝田县前程公社，我家在许庙公社，两地相距五公里的路程。
不知当时为什么，在距我家不到一公里的许庙镇就有一所初中，而我没有报考，却选择了距家较远的白玉堂中学。现在回想起来，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自小就又瘦又小，尽管家里有三个哥哥和一个弟弟，但好吃的都与他们无缘，悉数落在我一人肚中。就这种优越条件，也没有把我吃得胖起来，估计就是大人们常说的那种，属于只吃不长肉的没良心人吧。
上了初中，就得住校，每个星期天得回家背一次干粮。如此反复，日复一日，花开花落，秋去了冬又来了，送走了春天又迎来夏天。又瘦又小的我，背着比我还沉重的一布袋馍和书包， 自然 是负重不堪。二哥心疼我，每个星期天的下午都会送我到学校，，安顿好他再回去。
比我高不了多少的二哥替我背着馍布袋和书包，走在前边，我紧紧地跟在后边，每每看到他那清瘦的背影，我都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来，是感激，是欣慰，还是
记得那年冬天，天气特别寒冷，天空就像被戳了个窟窿一样，早早地飘起了雪花，一连数日大雪纷飞，飘个不止，地上、路上、村里、田野、房舍都白茫茫一片，远远看去，天地连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天哪个是地。小时候，冬天似乎格外寒冷，几乎每个人的手脚年年都冻得又红又肿，每个人的手上脸上都有冻疮。不知是气候太冷，还是人们穿得太单薄，总之，企盼春天快来的愿望一日甚过一日。
星期天下午，二哥和往常一样，背起了我的馍袋子和书包送我去上学。他戴着一顶黄棉帽子，两边护脸耳子上的绳子奓在头顶，走起路来一上一下地摆动，脸和鼻子冻得通红，嘴里呼着热气，吃力地行走在雪地上。我跟在二哥身后，空人行走还不时地滑倒，摔得屁股生疼，二哥又回过身来扶我，牵着我的手继续赶路。二哥的手冰凉冰凉的，但我的心里却热热乎乎的，因为，上学路上有二哥相伴。
从我家到学校，有一条河，叫甘河子。甘河子没有桥，平时人们都是踩着石头过河，虽然趔趔趄趄，但大都是有惊无险，能过得去。但这次，雪花落在石头上，格外地滑。二哥走在前边，刚踩上去就滑得一只脚掉进水中。他赶紧回头招呼我先不要过，石头太滑了，等他把馍袋子和书包背过去放在河对岸，再来接我。
看着二哥在石头上如同走钢丝般一晃一晃的样子，吓得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脚发软，腿打颤，迈不动步子。二哥看着我的样子，就故意装出若无其事地说： 有哥在，没事，咱都是老江湖了，还怕过河不成。 二哥虽然嘴里这样大不咧咧地说着，其实他的心里也在害怕，说话的声音都在颤着，他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地在河水中的石头上走着。因为是初冬，雪花下来也坐不住，河水还没有结成厚冰，只是薄薄的一层浮在水面。战战兢兢，兢兢战战，我们踩在有点薄冰的石头上，冰下的流水浮着晃眼的薄冰，头晕眼花，身子不由自主地倒在了二哥身上，二哥猛地脚下一滑！他使劲把我一把推到岸上，自己却由于身子失衡跌到了河里。我倒在雪地上，他倒在了冰冷的河水中，棉衣、棉裤还有棉帽子上的水直往下淌。想想，多冷啊！
我一看二哥掉到了水中，急忙爬起来，想扑过去拉他一把，但二哥却向我喊道： 不要过来！
二哥一边拧着湿衣服，一边对我说，没事，一会就干了。这是冬天呀，湿了的棉衣咋能一会就干呢？我知道，这是二哥在安慰我。我的心这时也掉到了冬天的河水中，凉透了。一路上我哭着冷得对打颤的二哥说： 以后我不去念书了，再也不用你送了 二哥的脸冻得发紫，嘴唇哆嗦着，上下牙齿磨得咯咯直响，却还对我说： 那咋能行，哥不是念书的料，以后还指望跟着你沾光呢！
二哥的步子越来越小，走得越来越慢。等他把我送到学校，身上的衣服已冻得硬梆梆的了，并且外面还挂了一层冰花。
从那天起，我恨死了冬天，恨死了那条小河，恨死了那冰冷的河水。
现在好了，镇政府在甘河子上面架起了钢筋水泥大桥，村里人再也不用踩着石头过河了。每当我踏上那座平坦而宽阔的水泥桥，就会想起二哥那硬梆梆的棉袄棉裤和衣服上那一层冰花。也好，只要想起二哥用心来呵护我的那种 亲情 ，我心里永远都是热呼呼的。
作者简介:孙亚玲，笔名：怡薇，陕西蓝田人，鲁讯文学院高研班学员，西北大学作家高研班学员。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任陕西省散文学会创联部主任。出版有散文集《太白烟雾》《一轮明月映秦岭》；长篇 小说 《回家》；主编《蓝田青年美文选》，纯文学季刊《作家摇篮》杂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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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24: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