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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里醒来(4) 行动本身就包含着消亡-散文随笔-美文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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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24: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经过一个夏天的稠密与热烈,山体的绿意已经深浓到了最极致。不会再绿了。霜降一过,它们将从绿的尽头返回,根据物种的不同,呈现出中黄、土黄、卡其黄,最终以赭石与熟褐的姿态,越来越接近大地,越来越远离天空。
         
        死一回,才能迎来新生。山,托得起任何一种情感。包括死亡。关于诠释一个走向死亡的完整过程,秋天的山野总是下得了狠心,那种决绝,就像日昳否定了日中,子夜覆盖了黄昏,每一个 是 都意味着 不 ,选择的同时也在放弃。这让我想起盎格鲁撒克逊先祖的叙事长诗《贝奥武夫传说》,里面有个痛苦的怪兽四处找寻一位智者来告诉它生命的秘密。智者说: 最大的邪恶是时间永远在消逝,行动本身就包含着消亡。
         
        任何一株草的死亡都是人的死亡。任何一棵树的夭折都是人的夭折。在深秋的麓坡上写生,我常常来不及画,也不敢轻易落笔。从低矮到高耸,认识的或不认识的树种,枝节凌空不乱,活着的筋骨陡峭,死了的气质傲慢,生死浑然并无明显的畛域。又或者,它们只是转换了存在的格式,比新艳更持久地站立于我的熟年,蔑视着岁月。这一种不朽的青春将我的俗笔也激发出了生机。我由此开始迷恋枯竭之物。迷恋它们扼要的架构,甚至,迷恋它们被时间掠夺肉体的惨烈过程。时间真是最好的外科医生,谙熟如何剥离繁复,滤尽水分,去掉柔软,一切就简,只保留最有力的走势  对人,对物,对事,莫不如此。
         
        落叶带来了无际涯。甚至,落叶铺设的路是惟一的路。在山上遇到的落叶,每一片都不同,捡起来,这个动作可以被我重复无数次。捡起来带回画室,用颜料涂满叶子的背面,随后覆于明信片上,一片落叶的拓体就可以找到凋落、枯败、 思念 、忧伤的全部内含。
         
        秋山物像的意义任人添加。在崖下岩边,在溪前泽后,荻,荩草,野菊,鹅观草,芦苇,狼尾草,茵陈蒿,早已点线成阵,成就了最直接的美学体系。狼尾草初开时花穗向上,银矛般,插在路边和山间,隐隐地透着兵戈气,使秋之山野更为肃杀。写生完了,我必定要采上一大捧,高举在当空,像举着秋天的旗帜一样威风。回家后紧着找出那个气质拙朴的玻璃大樽,将樽的底部铺上几层小石子,米的,灰的,米灰的,再让狼尾草站立其中,亟待枯就,竟有种从石头里再生的恍惚感。嫩草与水相连,枯草离石头更近,这种暗含 哲理 的搭配,唤醒了生命本分之外的美。
         
        山坡上的狼尾草从来不老,一丛丛一纵纵,都有着直立的腰身,秆子长达一米,叶鞘密绵,纤毛集结,像狼尾巴一样昂扬着。它们的种子曾借助风扑身泥土,从晚春到深夏不停地发芽。整个秋天都属于狼尾草的花果期,一株可结数千上万粒种子,放野在苍茫之间,如一粒粒尘埃,逆光可见,又总是被忽略,恰如它们的花语  不被人了解的、艰难的爱,接近暗恋。
         
        学习区分荻和芦苇,我用了整整一个白露的节气。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诗经》里的蒹葭就是芦苇和荻。秆子通天,叶片狭长,花开若絮,古人常用这两种植物来形容美人和勇士修长壮硕的身姿。芦苇生长在水中泽地,故有芦苇荡之称;荻则水陆两生,耐涝也耐旱,比芦苇结实粗野。苇秆是空心的,强度差,只能用来编苇席、斗笠或做建筑的苇箔用。在巡山人的老家,他的祖父用苇秆子烧柴、喂牛。荻秆是实心的,长成后用镰刀割断,晒干破开,能打出好席子,能做蒸屉的篦子。巡山人说,山里人家晒柿饼、晾辣椒的大笸箩也常取材于荻秆子,在那上面,春天晒山厥,冬天晒地瓜枣儿和果脯,晒着童年的欣喜,也晒着苦中作乐的 生活 之道。
       
        阿占,本名王占筠。著有《青岛蓝调》三部曲、《私聊》《一打风花雪月》等十余部文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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