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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现在在县城居住的房子宽敞明亮，院内外的环境也舒适优雅，我却时时想起留守在老家的庭院，那是我心中永远的殿堂。
我们老家的房子修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三间石头房子 一 字排开，墙体全是就地取材的石头，是从塆侧边大石坝附近的石厂里打下来，人工一块一块抬上去砌成的。其中两间是使用水泥板隔成的一楼一底的楼房，另一间是平房，用作了厨房。中间堂屋的大门高大气派，屋子的外墙壁用水泥与石灰，灰白相间地粉刷了一层，还设计了好看的四方连续几何图案，楼上修了长长的阳台，在土墙房林立的塆里分外显眼、 洋气 。那时刚刚改革开放，全乡修楼房的人家寥寥无几，于是我家就成了附近几个村有名的 万元户 。也经常听到从这里路过的行人啧啧地赞叹： 这是哪家人才不得了哟，硬是祖上积德，修这么豪华气派的洋房！
每当东方晨曦微露，太阳还没有起床，母亲就在厨房里奏响了锅碗瓢盆交响乐。她总是几个锅灶同时用上，一边煮饭炒菜，一边宰猪草或者是煮猪潲。当饭菜弄好了，猪食也就准备好了。猪圈就在厨房后面，每次听到有人走近，猪宝宝们总是赶紧爬起来， 昂昂 地叫着跟人打招呼，还不住地用嘴亲昵地拱人。当猪宝宝们长得膘肥体壮，也就快要过年了。每年杀猪过年，既是我们最 开心 也是我们最难过的，这时的猪不仅仅是腊肉，那可是家庭中重要的一员。看着被赶出猪圈赶赴刑场的猪宝宝，母亲总是哭得像泪人，我们也跟着流很久的泪。
小洋房 楼上光线很好。我总是把楼上卧室窗前的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的。有空时，就坐在桌子旁边看书习字，妈妈也坐在旁边备课。惹得住楼下的两个弟弟始终跑到楼上来凑热闹，和我们争位置。有时候也独处一室，把自己交给沉静。眼光透出窗外，望着远方白云缓缓从天际流过，看落日满秋山，行人从楼下匆匆而过；享受着月光的清淡和照在窗前的静谧和朦胧；听雨点轻轻地滴落，嘀嗒嘀嗒有节奏地击打在宽大的芭蕉叶上，心随曲舞。
说起芭蕉叶，我就想起了那棵根植在我心中年少时美丽的闺蜜。修好房子后，也不知道 父亲 从哪里挖来的芭蕉树，种在了紧挨厨房外边的大路旁，不几年就长得比厨房还高。她伸出长长的臂膀，亲昵地搁放在厨房楼顶的护栏上，细腻碧绿宽大的手温柔地护住我，揽我入怀，轻抚我的吉他，和阳台上我亲手栽种的，开得正艳的夜来香和仙人掌，一起静静地聆听我缓如溪流，或者是激如狂浪的吉他弹唱。他们和我年轻的梦，一起沉醉，一起飞扬。
芭蕉树旁边的一小块空地，仅仅只有两张条桌那么大小。我种下了木耳菜、南瓜和苦瓜，搭一个架子，他们就顺着架子往厨房楼房上爬。尽管没有付出太多的劳动，到了夏季却长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即使灶里已经生起了火，水就要开了，马上出去采摘回来炒都来得及。就那点小面积种出来的木耳菜，还有南瓜和苦瓜就能让全家享用好几天。
厨房旁边的小池塘的水总是满满的，也很清澈。这个小池塘是父亲带着母亲和我们姊妹仨，在寒假里自己动手人工挖的。每天傍晚，到小池塘边淘猪草、淘红苕、洗衣洗脚的人络绎不绝。要是遇上邻家几个开得玩笑的嫂子在这里来做事，那可就热闹了。塆里和她们开得玩笑，同我们大小差不多的小孩，足足有十几个。要是碰上小伙伴们势单力薄人少的时候，嫂子们就先发起进攻，叫我们的外号骂人，在池塘边故意溅你一身的水，或者将你狠狠地按在地上挠痒，让你笑得死去活来。小伙伴们人多的时候，嫂子们可就惨了。我们一边嘴上叫着她们的外号 姜婆儿 甘狗儿 熊家婆 ，一边好几个小伙伴同时吊到她们肩上要她们背，或者是众多的小伙伴把她们抬起来再扔下去，大家都经常在池塘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池塘周围栽种了郁郁葱葱的高笋，天气暖和的时候，还能看见鱼儿躲在高笋下嘻戏。高笋的生命力非常顽强，耐旱耐水，不用松土施肥，也不容易招虫，所以我们的高笋年年丰收。我们自己吃不完的高笋，爸爸就鼓励两个弟弟挑到街上去卖，挣自己的零花钱。记得两个弟弟第一次去卖高笋的时候，大弟弟11岁，小弟弟9岁。天不亮他们就挑着几十斤重的高笋出发了，到达离家十五里远的丰禾菜市场的时候，很多菜贩子都已经走了，只得百般无奈地以比别人便宜一半的价格贱卖了。
用挖池塘的土，我们把池塘北边的田填了，栽上好多柑橘树，一年四季，柑橘林总是透着浓浓的绿意与生机，到了秋天橙红的灯笼高挂，张着大大的眼睛向行人抛着媚眼，散发出诱人的果香。那个季节才是最难忘的，正如苏轼所说：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
紧挨厨房的大路与池塘之间，有一条小小的排水沟，排水沟里面总有一小股水源源不断地向东流去。每当暴雨过后，小沟里面的水爆满，我就找来鸳兜安在小沟落差较大的缺口处，让水经过鸳兜再流走。一会儿功夫，就有几条倒霉的泥鳅或者是黄鳝被我用鸳兜截住。
在池塘堤坝上紧挨厨房边，我们还栽种了几棵高大挺拔的桉树。夏天桉树上爬满了开满紫色花朵做着春梦的蚕豆，几棵葡萄缠绕在桉树下面的葡萄架子上。春天来了他们就醒了，懒懒地伸着腰，慢慢地吐出新芽长出新叶。在炎热的夏天，碧绿的叶子长得密密麻麻，如珍珠般晶莹剔透的葡萄这儿一团，那儿一提的就缀满枝头。不要说吃，光看就会让你醉得一塌糊涂。当顶着烈日劳动回家，随手摘几颗葡萄扔进嘴里，那股惬意，那股清凉与甜蜜直戳人心底，饥渴与疲劳就被忘在了云霄。有几个月色如银的七夕夜晚，我还静坐在葡萄架下，窥听牛郎与织女在天河边的窃窃私语。
如今，老家庭院已苍老斑驳，满布的蜘蛛网、青苔与杂草在风雨中萧瑟。我却常常酿一杯陈年往事，在岁月中回首。
●作者简介●
涂朝晖，笔名灰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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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21: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