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原创： 依柳望月 墨上尘事
人走，茶亦凉，有明月，照你的背影涉水而过，十丈红尘饰你以锦绣，千朵芙蓉衣你以华裳， 而你竟无半点回顾，就这样，轻易穿越我一生的沧桑。
摊开手掌，阳光菲薄，一如你的许诺。
简嫃 《相忘于江湖》
关心春天，比关心过年更甚。
早在立冬那天，便翻着日历，查看离立春还有多少个晨昏。心里念着数九歌，从一九开始数着离九九还有多远。小雪到大雪，小寒到大寒，伸出手指一寸一寸地丈量，日重重，夜漫漫，春天还远在天边呢。
日历一页一页地掀过，过完年，正月初七，终于立春了！
立春，是远行的男子寄回的一封家书，书上写着：携十万红花绿草，即日启程。字，是草体，思家心切，急着赶路，收拾行装，草草一书，托东风传信。
东风不敢闲，快马加鞭，越千山，涉万水，一夜之间，书信已抵达门前。
门环叩响时，便疑心自己是那穿了粉色睡衣，松散着发丝，面色红润，目光清淡的女子。收了信，奔回屋内，掩了门，坐也不是，站也不安。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年年此时节，春心慌乱啊。慌不择路，如一叶轻舟撞上一座青山，呼啦啦都是春草破土的声音。
无心做事了，只等伊人归来！
日子也像草书，潦潦草草地写满期盼。
一本安如意的《陌上花开》，搁置在案上，久未翻动，已蒙了细细的尘。偶尔有阳光照在未合的书页上，只一句‘我心里有一只猛虎在细嗅蔷薇’，心便微微地动了，陌上的花，是不是要开了？
想做旧时的浣纱女子，提一篮衣服去河边洗衣，探探春江的水是否回暖，看看陌上的迎春花何时开，再问问去年的雁子是不是已在归来的路上。
河南豫剧《小二黑结婚》里有一段戏词：清凌凌的水来蓝莹莹的天，小芹我洗衣到河边 前晌我也等，后晌我也盼，盼望着我的二黑哥哥早点回还。豫剧名旦柳兰芳清丽婉转的唱腔和俏丽动人的身姿，把一个热恋中焦急等待的少女演绎得栩栩如生。
河边洗衣，陌上看花，千寻万问，其实是等人归，盼春回呀。
安如意的《陌上花开》，修订之前后边还有三个字 缓缓归。她在书的前言里说，缓缓归，拖着人情的尾巴，走得彷徨，走得不安。
春回，也是缓缓归，也彷徨，也不安。书信传来，等的人心切，归的人却缓缓，一误再误。晚来一场雪，落了一夜，天亮已是大雪压住红尘，风又凛冽，倒春寒了。
急切切热乎乎盼望的心，凉了下来，一凉再凉之后，终是生出怨来。怨如蒿草，没有暖阳，没有和风，在俗世烟火里疯长。
怨，用了一个冬天的热水管，在这一场雪融化时结冻，洗碗时放不出热水。怨，那些顾客把地板踩脏，一天拖几遍仍是不干净。怨，自己不小心，给花浇水时碰掉了一朵海棠花骨朵。也怨，从进入腊月到过完年，每天都像陀螺一样不停地转。更怨，那个传书携十万花草归来的春，是否移情别恋变了心。
怨着怨着，夜深了，人静了，想着那个把长发剪掉的梦，忽然的，心空了。
心空了，用物质填充一下吧，保持心理平衡，不至于失重，也未必不是件好事。食人间烟火， 自然 也俗到爱慕物质的虚荣。抱抱自己的肩，这样自我安慰着。
选了一套沙发，草绿的棉麻料，坐上去，软软的，像坐在春天的怀里，闭上眼，不再怨红尘。想布置一间书房，把书搬进去，把天竺葵和杜鹃花也搬进去，还有那一盆打苞的海棠，让书和花住在一起。书是郎君，花是娇娘，让他们朝夕相伴，把一个爱字守到地老，守到天荒。
那十万花草，来与不来，我先养一个春天在家里。
残雪已融尽，数九歌已唱到七九，七九河开，八九雁来。
雪小禅说，再冷的冬，到头也得春来。是的，春总是要来的。
阳光明媚的正午，适合晒被子，还有幽怨的 心情 ，一起晒晒吧。
换了床单，白棉布底子，红色的小碎花。我放松四肢躺在床上，阳光轻轻打在脸上，身上，恍若睡在花丛间，闻到了阵阵花香，听到窗外小河的水叮叮咚咚地响。再远处，蓝天外，雁阵一字排开，携了十万红花绿草的人，正打马归来吧？
此时，若有愿，便许这个春天不老，在春天相遇的人，永远不离，今生不散。
作者简介：
依柳望月， 墨安闲语 文学微刊编辑。 |
|
发表于 2022-1-26 20: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