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文/范梦雨
被落叶铺得松软的草坪上，七八个人围在一起，相机咔咔地响着，我远远地望去，原来是一家子猫咪在享受午休的美好。如今猫可是空前绝后地受男女老少的喜爱，网络上充斥着 吸猫 撸猫 的言论，猫已成为实实在在 时代宠儿 。而追溯到十几年前的乡村，猫亦是家家 宠爱 的对象，但那时俘获人心的长相和温顺长久的陪伴不是猫受宠的主要原因。
十几年前，我家也养过猫，胖乎乎，乌黑乌黑的，眼珠里闪着亮绿的光，我的母亲给他取名小黑，可是在我的记忆里它着实不小，而且英武非凡。我的家人像当时绝大多数乡村人一样最欣赏它与生俱来的本能 捉老鼠。
那时家里还很贫苦，却没有如今渴望得到金钱和享受舒逸 生活 的焦虑，粮仓里也没有多少粮食，却养活了众多的老鼠。那个年代老鼠可算是户户都有的家敌，人们对它们烦不胜烦又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在与老鼠斗智斗勇的心酸历程中过着鸡飞狗跳的和谐生活。当然，人还是不会将老鼠看作自己的对手，整天与老鼠大战三百回合的，只有逢年过节或者家庭大扫除的时候，才会严阵以待，重装上阵。一般是家里最强壮的男人带着一串小屁孩跟在猫后面，翻箱倒柜斗死几只老鼠，将俘获的大大小小的鼠族成员甚至它们温暖的窝当作战利品，陈列在院子里好一阵子，供孩子们嬉笑玩乐，然后将大的小的死的活的统统丢给猫，它才是这场胜仗的主力军，何况人也不能享用这些。
我家的小黑当然也有这样的本领，我也曾数次跟在它身后，享受 躺赢 的乐趣。小黑是一只有灵气又有仪式感的猫，作战前，它就洞悉了主人要开战的意图，然后便候在门前 沐浴更衣 ，使轻薄小巧似玫瑰花瓣的小舌头，条理有序地掠过全身，然后伸腿展腰，还要意味不明地叫上几声，仿佛在为自己加油或者在蔑视对手，像极了将要敌冲锋陷阵上场的战士。我不懂战争，不知道真实战争的伊始是不是也像猫与耗子的战争这样单调无趣、乏味之极。战争打响后，小黑立即谨慎小心地踩着猫步走入战场， 父亲 慢悠悠跟在后面，还会叼着烟吞云吐雾，我猜他也像我一般觉得无聊，只是这是必须走的程序，而我是不用在乎这个 必须 的，我常常蹲在一边与我的洋娃娃嬉闹，等听到粮仓里传来时而急促嘈杂时而缓慢静寂的脚步节奏时，我才踮着脚兴冲冲地加入战争。
此时的小黑全然不同于阳光晴好时于正午门前酣睡装死的样子，它能在层层叠叠的粮袋间如鬼魅般穿梭，这得益于多年作战对地形的熟悉，使得父亲对他亲手堆起的小山般重叠起伏的粮袋惊讶迷惑，久久慨叹，犹如发现新世界那般。我发觉，包裹着它的盔甲，突而竖起继而紧紧伏贴；它的爪子，突而极大地张开把地面割出几道裂痕，继而瞬时敛起温顺非常。它威风凛凛正气盎然又奸猾狡诈令鼠生怯，此时的粮仓是它的舞台，于闪光灯下它雄姿英发、欢脱异常，赢得啧啧称赞和丰硕美食。
就这样，我有幸跟在小黑身后见证过猫与鼠的世纪之战，在猫毛乱飞中生出对猫的喜爱。
如今的猫与以前的土猫可是大不一样了，它们在没有老鼠的时代活得异常精彩，它们以猫粮和包括火腿肠在内的各种小零食取代老鼠和剩饭，它们凭借喜人的长相和性格而不是捉老鼠获得与家庭的亲密关系 猫的适应能力比我要好。
深秋了，在叶子铺满的草地上，零零散散地坐落着几个小猫的房子，那是好心的人为它们精心安置的，我剥好手中的火腿肠放在一片干枯的叶子上，我母亲曾告诉我，小黑是吃了我没剥皮的火腿肠，才将生命定格在多年前秋雨淋漓的黑夜。 |
|
发表于 2022-1-26 20:1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