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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大潮，过往云烟，
世上诸多事务根本与我无关，
甚至也和他人无关，
有些东西只能谓之 杂念 ，
我比较自作多情，
想用文字留住一点记忆一点感觉。
我写这些东西是因为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如果再不写的话我可能就会忘记干净了，我怕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直觉告诉我，最起码在我的世界里，这些事情一定有着特殊的意义，因为其中的某些人我再也见不到了。而我的爷爷转眼已经去世10年了。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有些人有些事他们存在的时候我未必对他们感兴趣，甚至可能还有点厌倦，可是假如有一天这些东西不存在了，有人告诉我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些人了，我马上就会变得无比 伤感 。这么说吧，我讨厌一切令我感觉无可反抗的东西，最典型的就是时间了，想想看吧，时间飞逝，无论我们怎么哀嚎挽留，时间总会豪不留情面的拂袖而去，我们望着它的远去，想象着它曾经带给我们的惆怅和慰藉，强烈克制住想要跑到时间的前头去，伸出手臂去拦住它，但是最终就会发现，时间给我们的永远只是背影，而背影本身也早已经愈走愈远，渐渐模糊。
早先（其实也没那么早，二三十年前吧）庄上的人吃水是要靠自己打井的，在院子里随便找出一片空地，找来专业打井人员，往地下钻上二十多米，再把塑料水管放进去，就可以一点点的往外压地下水了，村里人因之称之为 压水井 。时间继续再往前推二三十年，年代上已属于近代，那时候村里人吃水共用一口水井，井上有辘轳。井的遗址在村南地头的洼地里。我小时候去看过，井口很宽，不过并不算什么深，大概八九个我踩着肩膀就可以爬起来的样子。虽然如此，我每次站在井口旁边，都感觉自己随时会掉下去，非常害怕，但是还是忍不住去鬼鬼祟祟的到井边，探着脑袋往下看，真是又害怕又刺激啊！
时间已经是九几年了，那时候由于 压水井 的冲击和地下水位的不断下降，这口井当时就已经废弃干涸，上面的辘轳也早已不复存在，我试着往下看的时候，往井底看可以看到灰褐色的地面，四周的井壁上布满了青苔。据我老家二叔说，这里是老鼠和蛇经常出没的地方，这使我很好奇，一再追问村里大叔老鼠和蛇为什么能一起出现？
好吧，其实这是一个 冷笑话 ，凶残的蛇把老鼠吞在了肚子里，不就是一起出现了吗？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知晓谜底的我顿时感觉无味，只能替这些可怜的老鼠默哀。
老鼠人人讨厌，被蛇吞掉实属活该，可是井底下竟然还有黄鼠狼！我曾经纠集了四五个小孩儿去井边，用钩子勾出来一条。不过显然已经死了，我们很纳闷枯井里为什么会有黄鼠狼？大家经过分析后认为：这井口的周围全是玉米秸秆，这家伙估计把家安到了这一带，很明显大门的方向找的不对，正对着井口，估计晚上它去表弟家串门，一失足成千古恨，就英勇牺牲了。
果然，我们在周围的玉米秸秆堆里发现了鸡骨头和鸡毛，我们的 孩子头 张臣哥愤愤的把头一甩，咱们把这家伙剥皮抽筋。后来我们果然做到了，在我整个小学生涯一直引以为傲，英勇事迹传播甚广，遂为佳话。
因为那时候闹 黄鼠狼 灾。还在九十年代的时候吧，大家养鸡而不吃鸡，而是把老母鸡们当银行 鸡屁股银行 嘛！庄上大部分人家都会喂养十几几十只鸡，鸡们平时就睡在院子里头的树上，到了冬天晚上，往往就有黄鼠狼们光顾。我睡的正香的时候好几次被鸡叫声吵醒，母亲抄起一根木棒，夺门而出，四处乱嚎、声势吓人。不过即便这样我家的鸡也难免被偷吃的命运。春天的十几只，到过年能剩下一半，冬天的鸡们，正是长得肥的时候，白白被 狼 们偷走，相当可恨。
乡亲们当然也有防狼的妙招，比如在鸡们下榻的树上捆上厚厚的油纸，滑溜的很，我亲身试验过，好几次摔得鼻青脸肿，那感觉，绝对错不了。可是鸡毕竟是鸡，跟《喜羊羊与灰太狼》中的懒羊羊一样，胆子小的很，一听到树下有动静，马上乱作一团。有的径直飞到了黄鼠狼的脚下，真是自来送死。不过这样的情况是战役的第一阶段，等到鸡们掌握了黄鼠狼们的活动规律之后，情况就变成了狼们站在树下发出很可怕的动静，上面的鸡们却个个熟视无睹，继续睡觉。每当这时候，狼们也就只好放弃了。这一战役也使得我们这里的鼠患轻了不少，因为狼们偷不着母鸡，就只好拿老鼠撒气了。
鼠族受到了猫儿和黄鼠狼的双重打击，很快威风不再，冬天里基本上找不着它们活动的踪迹，可是一过三月，立即春风吹又生，马上又嚣张起来了。这时候大街上卖老鼠药的就多起来了，这些人举着一个高音喇叭，走街串巷，但是喇叭里想起的却往往是非常诡异的 世上只有妈妈好 的旋律。因为大家觉着喇叭里播放 老鼠药 的信息晦气，不吉利，另外还有长老鼠志气，灭人类威风的嫌疑。
那时候我的爷爷依然年轻，他会叮嘱我去买苹果和李子，再放上老鼠药，权当做诱饵，年长日久，效果不再。卖老鼠药的新引进所谓的 闻药 只靠气味就可以熏死老鼠，还特别宣称 人畜无害 。这一弄又是很多年了，如今农村几乎见不着老鼠的身影了，所以猫儿们也渐渐腐化堕落，沦为只会吃饭睡觉的花瓶。过年回家，猫儿竟然沦落到了偷吃家里东西的地步，以至于母亲要拿当年防老鼠的伎俩来对付猫儿，真是令人鄙视。
我家祖传种地，除了粮食之外几户没有卖过别的什么，有一件事情例外，那就是每到秋后，我爷爷会拉着底盘车和我，去集上卖 甜秸 。甜秸应该是一种类似甘蔗但是没有甘蔗粗长的植物，味道应该和甘蔗差不多甜，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甜秸这种东西学明到底是啥。反正我爷爷就是卖这玩意儿，一棵三毛，大棵的五毛。
我和甜秸一起，躺在车上，两眼望天，数着偶尔飞过去的小鸟，然后一路听爷爷唠叨。爷爷喜欢安排我将来的 人生 ，说我长大了必须得把家里的土房子翻盖了，院子堂屋五间带走廊平方，东面三间门楼，西面两间厨房，前堂屋不变，这样的话娶媳妇肯定就不愁了。我不说话，懒得理他，我在想念集上的包子、胡辣汤、油条、酸辣丸子汤、忙得很，没空理他。
不过由于甜秸产量有限，每年卖甜秸的钱连一间门楼也盖不起来。我小时候志向远大，根本看不上这点卖甜秸的收入，觉得很麻烦也卖不了多少钱，还不如索性放自己家全部都吃了，这样多爽快。不过每次卖完甜秸后，我都能吃到热乎乎的胡辣汤和香喷喷的水煎包，那时候我就会觉得，啊，真香！
也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我小时候特别馋，好像现在也是，还不是一般的那种见到好吃东西走不动路那种馋，而是喜欢跟随自家大人到处蹭吃蹭喝 主动性地馋 。十里八乡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大事小情，摆宴谢客的时候总少不了我狼吞虎咽的身影。当然，这顿饭不是白吃的，礼金礼物总不能少，但是大体上都是有亲近关系的才合适去，所以小时候近的亲戚远的亲戚我都门清，每个年长的年轻的亲戚长辈我都认识，都可以主动打招呼，成了附近方圆人人皆知的 小交际花 。我对待亲戚长辈特别有礼貌，嘴也甜，因为嘴甜这件事情，没少饱了口福，这也养成了我从小挑食的坏习惯。同时，也让家里大人的钱包受损失不少，不过，谁让我是我爸妈唯一的儿子呢，我这么想，这都是他们应该做的，然后就心安理得了，我真是太聪明了。
行文至此，突然发现文章竟然有不能收尾的危险，原因大概是记忆琐碎的缘故吧。很多细节已经想不起来，只有那种感觉还无比的熟悉。
我最喜欢做的就是找一下当年的 老人 （其实就是我的同龄人），找他们聊聊童年的趣事。可惜时过境迁，昔日一同玩耍的张臣哥，现在早已经身为人父，实在没有闲暇来陪我聊这些 破事 了 我老家把旧东西也成为 破 东西，这样一来，倒也贴切。而我的亲爷爷，今年已经去世十年了。
十年时间很长了吧，这让我现在想起爷爷的去世根本联想不到悲痛，但是还好，我仍能想起来那时候甜秸甜甜的味道，还有爷爷不停的唠叨。
这世上大概还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忘却的，
君不见诸多 失忆 的哥们照样的活蹦乱跳。
只是于我而言，
忘却是令我感到十分害怕的一件事情，
忘却之后只剩下失落，
回过头，去看看走过的路，
虽然没有光芒万丈，
但是我知道我是从那里来的，
这么一想，我会很踏实。
-作者-
陈安鱼，前新闻编辑记者，擅酸诗尬聊自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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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1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