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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德尔施塔姆有两句诗非常著名： 黄金在天空舞蹈/命令我放声歌唱 。我曾经在一些文学讲座上听到学者、教授、 诗人 引用过这两句诗，口角溢着白沫，滔滔不绝。但我以为中国人对这两句诗的理解都是盲人摸象。他们把 黄金 二字理解错了，因为这里的 黄金 只是借代，是 黄金般美好的天使 是 良知、正义、公理 ，甚至可以引申为人的 灵魂 。这两句诗的意思是说，当人们与邪恶和艰难困苦妥协时，人的灵魂都飞升到天空中，在上面舞蹈，命令主人放声歌唱，同不义进行斗争。只有这样，灵魂才会重新归位。
一
我在人世上观察了很多年，才有了下面的发现。
人的身体是灵魂的住所。
人活在世上，最难了解的是自己的灵魂。
许多人以为，人是物质构成的，而灵魂属于精神，这完全是人们编出来的名词。
他们不相信灵魂存在，所以才行为放纵。
科学家已通过实验证明，人有灵魂，并且有重量，是21克。这个研究说明，灵魂是妙体，他在人身体里居住，但有的身体是麻木的，他感觉不到灵魂在他的身体里活动，就像一座房子，不知道居住者在装修它，有的装修得豪华漂亮，有的装修得低俗拙劣。
假如一所房子破烂不堪，臭气熏天，令人不能忍受，人们很难喜欢这样的房子，总想跑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灵魂是有洁癖的。当一个人行善、行为得体端庄时，尽管身体要接受磨炼和痛楚，但灵魂在欢笑，它觉得自己的房子居住特别舒适；当一个人作恶时，跟随私欲一意孤行，尽管他发出满足的狂笑，但灵魂痛哭出窍，它不断地在对人哭诉，但人受恶魔诱惑，神迷意乱，对灵魂发出的哀求充耳不闻。灵魂没有远去，它在人的身体周围徘徊哭泣，在人的头顶飞旋饮泪，像一个被大人赶出家门的孩子。
如果一个人作恶后及时改正，良心发现，就如同原谅了自己的孩子，让他重回 父母 怀抱。如果一个人常常作恶，从不悔悟，或悔悟后又立即作恶，灵魂就像那个孩子长期徘徊在家门口，不能回家，后来终于绝望，成为流浪儿。当灵魂流浪得越来越远的时候，恶魔乘机就钻入人的身体内，霸占了灵魂的居所，以至于灵魂再也无法回到身体里。这个人的行为就越来越接近于恶魔。他已完全成为一个空心人，成为恶魔的化身。
如果一个人懂得这个原理，他一定不想在人世上作恶；如果一个人明白了这个奥义，他才会避免把身体借给恶魔居住；如果一个人接受了这个 哲理 ，摒弃恶行，力拒恶念，向上苍祈求，让灵魂归来，找到自己的家，无论他的灵魂在天涯海角，都会听到他那颗善良之心的呼唤，良知就会归来。
每一个失去灵魂的人，都有希望让灵魂归来，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肯用心发出真诚的呼唤。当人死了，灵魂也会来看望自己的房子。会对它哭诉： 我的身体啊，你曾轻是多么年轻，多么美丽，多么威武，多么风光 现在，你躺在这冰冷黑暗的泥土里，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了呢？往日你干的那些坏事，都害了你呀，可是直到你闭上眼睛，离开这考验你的人世，你都没有明白。我的身体啊，你是多么可怜啊。你丢下我，孤苦无依，永远在这世上飘荡。
灵魂是一只不死鸟，当它飞翔时，翅膀每扇动一下，都会发出凄凉的哀哭，天地之间的动植物都能听见，它们也会为这哭声落泪，只有人听不到。当它栖息在身体里时，它将发出夜莺般动听的歌唱。灵魂是每个人忠实的伴侣，但当人的理智熟睡时，它会离开身体，当人的理智重新醒来时，它会回到我们的身体。灵魂是每个人的孩子，只有我们呵护它、陪伴它，它才能健康 幸福 ，如果我们用恶行伤害它，驱赶它，它将远离，终身不再回家。
纪伯伦说过： 我的灵魂忧伤过七次：第一次，是它试图通过贬低、抑制他人之路获得尊荣时；第二次，是它在瘫痪者面前一瘸一拐地走路；第三次，是它在难与易之间进行选择时，它择易而弃难；第四次，是它做了错事时，却为别人的错误幸灾乐祸；第五次，是它因软弱而百般忍耐时，却把自己的忍耐视为强大；第六次，是它从 生活 的泥塘中拉出自己的衣角时；第七次，是当它站在上帝面前唱歌时，它把唱歌当成了它的一项美德。
守住我们的灵魂，不要让它忧伤，不要让它流浪，不要让它落泪。
我们不仅需要守身如玉，更需要守魂如玉。
二
16岁时，我在一所中专学校上学。一个星期日，宿舍来了一个推销钢笔的小伙子，戴着眼镜，清清爽爽，很有几分文弱书生的样子，年龄和我们差不多。宿友们都看他的钢笔，但没有人去买。他临走时发现钢笔缺了几支。就问：谁刚才看了钢笔没还？看得出来，他是初次上门推销产品，还没有经验。
你说啥？谁拿你的钢笔了？ 几个同学一下子凑上来威胁道。
对不起，误会大家了。 小伙子反应挺快，一看人多势众，怕惹不起，赔着笑脸，说着就要走。
误会？这小子竟欺侮到我们头上来了，给我上。 不知谁喊了一声。奇怪，大家已蜂拥而上，把小伙子围了起来。
小伙子张了张嘴，还想解释什么，脸上已重重地挨了一拳，他踉跄着倒退几步，靠墙站住。他没有辩解，也没有还手。于是大家你一拳，我一脚，顷刻间，他痛苦地倒在了地上。星期天的宿舍卫生状况很不好，垃圾遍地，地上还有一摊摊污水，他已顾不上衣服弄脏，嘴里大声喊着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但没有人住手，大家仍猛烈袭击着他身上的每一个部位。小伙子蜷缩着身子，双手紧抱着头，像一只可怜的刺猬。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虽知自己人微言轻，虽知这样做可能会给自己招致麻烦，但还是拨开人群，对大家说： 算了，算了，让他走吧。
奇怪，大家一时都愣住了，听了我的话！
那小伙子衣服上沾满了脚印和污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用凄然的眼光看了一眼比他更矮小的我。慢慢地爬起来，用眼角余光说出谢谢两个字，一溜烟跑了。
我想，如果袭击开始的时候，人的善良已逃走的话，住手的一刹那，他们的善心又回来了一部分。
我觉得我的劝告之所以发挥作用，是因为把握好了机会。给了大家一个罢手的台阶，其实大家已经想罢手了，只是找不到这样一个台阶。大家的良知或者说恻隐之心已回来了，只是还在门外探头探脑，需要有人引导它重新进入身心。要是没有人从中劝阻一下，等到冲动的魔鬼自己走后，往往是闯祸和后悔。
当一个人的冲动驱逐了善良，什么能够控制行为？
必须依靠他人的善良帮助丢失善良的人重新召回。
人之初，性本善 我一直相信这句话，那些迷途的人，都是本性里的善离家出走了，要是有人能帮它回归，都是度化。斗争现场，要是每个旁观者，心怀公正，都能帮他人找回良知，社会将会多一些和谐，少一些伤害。
很多年过去了，每次想起这件事，心里便会涌现出一丝温暖，增加一些善念。
三
如果你有一个经常犯错误的朋友，他一点都不理智，他犯了错误，还要你经常出面，替他挽回面子，有时甚至需要你承担罪责，他的存在让你不安，那你该是多么不幸。
其实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朋友。
有时这个朋友就是你自己，我把这样的朋友叫貌似朋友。
人是一个矛盾的统一体。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两面性。古往今来，人们有许多说法。比较统一的认识是，人的身上有两个我。孔子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从这句圣言当中，可以衍生中一个正确的我和一个有过错的我，又可以说是一个理智的我和一个私欲的我，一个君子的我和一个小人的我，一个阳光的我和一个阴暗的我，一个灵魂的我和一个肉体的我，一个真我和一个假我。现在，我把它简化为一个对我和一个错我。
哲学家说，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生活中的有的人就悟透了这个道理，学会克己，在做一件正确的事时，把那个错我一把推开，避免让他掺杂进来搅乱，就能扫清前进道路上离自己最近的绊脚石，扫清自我障碍，才是捷径。所以人在做一件事情时，要想获得真正的 成功 ，而不是弄虚作假，就必须派那个对我独自去做，不要让那个错我参与和干扰。
谁若为法西斯辩护，我们都以为他就是魔鬼，他就是我们的敌人，是所有善良人和正义的人的敌人。可是，我们却常常为那个错我辩护，以致以迷失自我。
一个人指责他人时，一个手指对着他人，四个手指对着自己。想想，别人的过错，由错我处理，只有一份是对方的，四份揽在了自己身上。
错我和对我本来是一对水火不容的敌人，而表象却貌似朋友。正是貌似朋友害了我们。这个貌似朋友的错我虚伪、自私、无聊、阴暗、懒惰、贪婪、狠毒、狡诈，他常常借着良好的我的名义干着坏事，错事，这就是我们有时明明都觉得自己不对（这是心底的对我）但口里还是不肯承认过错，强词夺礼，做口头英雄，自圆其说，千方百计为自己开脱，替这个错我承担责任（这是口中的错我）。一个人做了什么错事，他自己的心里一清二楚，但口里说的往往不等于事实，有时甚至相反。心口如一的人，才是诚实的人，才有可能改正错误；心口不一的人必然说谎，会对正确意见阳奉阴违，还会坚持错误，甚至一错再错。所谓问心无愧，我们才不至于为自己的错误辩护。
一个人只有做到不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才能更好地为成功找理由。一个人只有做到不为自己的错误辩护，也不为朋友的的错误辩护，这个人才是真正有正义感的人。
四
自古以来，杀人尝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事实上，杀人者未必尝命，欠债者未必还账。
一个人欠了我的债。躲着不见，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
一开始，我小心翼翼地问他，怕得罪了他。两年后，他说： 加我微信，我转账给你。 我大喜，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结果空欢喜一场，微信加了，我礼貌地问候他，说我是某某人，他一概不理。
又过了很久。我发微信对他说： 尊敬的老总，您做的是大生意，那点钱对您来说只是微乎其微，对我来说却是汗水和辛劳换来的，愿您能体恤我等草民辛苦不易。打扰之处，望多多包涵。 这违心的恭维只是想摆脱此人的虚伪和欺诈。
他回复了一句： 下周转。
我立即表示感谢。结果又过了两周，他还是没有还账的意思。
看来礼貌尊重、温文尔雅对他根本没有作用，我果断地发了8个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立即回复说： 你他妈的！老子还有忙闲，老子不缺你那几个臭钱!今日下午给你送去。真亏你先人了
你以为说这种话是个硬汉子，算个爷们，有种，真会把钱送来吗？简直是做梦。
合理的权益得不到维护，还无端受了这许多羞辱。
这种污言秽语竟然出自受过高等 教育 的人之口，谁能相信？教育，只能让某些人掌握了许多知识和道理，但他内在的修养素质永远是秉性难易。
他与人争富比阔，挥金如土，其实爱财如命，吝啬至极，恨不得把医院里家属给亲人救命的钱掏到自己兜里，恨不得把乞丐手里的硬币夺到自己怀中。他假装自己日理万机，百事缠身，家财万贯，他假装自己财源滚滚，日进金斗，气大财粗，锦衣玉食，他假装自己是正人君子，视金钱如粪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实则是穷愁末路，贪婪无比，凶残如狼，靠欺骗和偷盗过日子！还以为自己风光无比。
与这种人讲礼貌没用，讲理没用，他欠了别人的账就没打算还，总用欺骗拖延的办法应付，看人好欺侮，还跟别人动怒，倘若与他据理力争，只能鸡飞蛋打。
用法律手段吗？天方夜潭。
如果我们不慎信任了这种人，想要讨回血本，就像从狗嘴里夺食，一方面难度之大，超乎想象，另一方面，即便夺回，也是是白费心机。所以，花大价买教训虽然迫不得已，但只能潇洒地舍得。
纪伯伦说： 骗子有时得逞，但终究是自杀。 是的，人无信不立。骗子一生所有都是骗来的，因而都是永世的债务。造物者给了骗子人面兽心，他们的行为看似可恨，实则可怜，因为他们一辈子没有踏踏实实做过一天好人，有生之年，他们的良心在夜深人静时，时时像被针刺一样饱受折磨，有朝一日，当他走完 人生 历程，闭眼离开人世之前，回首往事时，他会对自己说，他这一生从未真正 快乐 过，因为他骗了一辈子人。
五
静坐当常思已过。我常常自警地想起弥衡骂曹操的话： 汝不识贤愚，是眼浊也；不读诗书，是口浊也；不纳忠言，是耳浊也；不通古今，是身浊也；不容诸侯，是腹浊也；常怀篡逆，是心浊也！ 虽然，弥衡为逞一时口舌之快招致杀身之祸，但他以生命悍卫了真理。
这些话稍作改动，对我们现代人就是最好的劝诫。
如果我们不识贤愚，把忠贞当作恶意穷追猛打，把奸佞当作朋友倍加关怀；把歪理当作路线贯彻执行，把真理当做谬论加以鞭挞；把丑恶当作美丽加以赞扬，把创新当作异类加以封杀；将正义当作笑话嘲笑，将邪恶当作艺术欣赏；将妖魔当作天使，将父母当作仇人；将亲人兄弟当作路人，将拍马溜须当作人生知己。到头来，亲者痛而仇者快，不是个眼浊之人是什么？
如果我们不读诗书，满口粗言恶语，满身铜臭，见钱就眼红心黑，不知说了多少见利忘义的话，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不知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搬弄了多少是非，说了多少假话，谣言惑众，让多少听信者大上其当。圣人云，人撒一次谎言，口就要臭四十天。当然是指那种恶意害人利己或害人不利己的谎言，亲爱的，你说，不读诗书，不是口浊是什么？
如果我们不听忠言，偏听偏信，一意孤行，执迷不悟，一条道上走到黑，人生苦短，到时候真相大白，悔之晚矣。虽有双耳，比聋子更可悲。 亲贤臣，远小人，是先汉之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之所以倾颓也。 君不听忠言，必将亡国；民不听忠言，足以败事。历史这面镜子，我们要勤擦常照。不听忠言，真是耳浊也。
如果我们不通古今，坐井观天，画地为牢，自以为是，任何事情都凭自己的好恶来判断对错，满口胡说八道，编造自己不知道的事，必将是一个没有格局的人，也是一个不求上进的人，表面看来相貌堂堂，不可一世，其实欺世盗名，沽名钓誉。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皆草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以无知当作博学，装腔作势，尤其可笑。有位先贤曾看着众人说： 这么多人，这么多人，没有一个是人。 我想这位前辈真是高人，人若没有贯通古今的情怀，若不把正道藏于胸中，就辱没了生而为人的尊称。这身浊之罪，岂不吓人一身冷汗？
如果我们不容他人，常怀嫉妒之心，就没有宽阔的胸怀。周郎怨天 既生瑜，何生亮。 终把自己气死。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他们的，世界是全人类的。不要一天老觉得别人占你的位置，造物造化一只羊，就为那只羊造化了给养的草。我们要学会既珍爱自己，也要接纳他人。不要常发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不共戴天的誓言，巴不得世人皆死他独活，这种人胸怀比麻雀还小，不是腹浊是什么？
如果我们图谋不轨，常有恶意，那是找死。无论是在家庭，还是在集体，无论是在家国，还是 职场 ，终不免是个悲剧。古今多少反贼，能有好下场，还不是一个个束手就擒。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智者如范蠡，看透浮云，三散千金，携西施归隐，真是人生大赢家。逆反之人是心浊。我们何不择一城而居，遇一人白首，过简单且幸福的一生。
佛家修炼要追求六根清净的境界，你道是那六根？眼、耳、鼻、舌、身、意也，而弥衡之言，我的解意，都是要我们六根清净地生活。
如果你遇见生命中的贵人，他对你认真说的只言片语，切不可当作玩笑，它会把你从迷途中引出，或日后指引你的人生方向，那是他的眼光，也是你的谶语；那是他的善意，也是对你的提拔；那是他的苦心，也是你的福分；那是他的情义，也是你的决心；那是他的善功，也是你的造化。
纪伯伦在《我的灵魂告诫我》中说： 我手里提的灯并不属于我；我唱的歌，并非成于我的脏俯。即使借光明引路，我也不是光明，即使成为上了弦的四弦琴，我也不是四弦琴。 灵魂的告诫，我们需要听取。
灵魂归来，良知归来！
【作者简介】马君成，回族。宁夏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第六期少数民族作家班学员。作品散见于《回族文学》《重庆文学》《 诗歌 周刊》《天津诗人》《山东诗人》《中国诗》《中国诗影响》《散文百家》《朔方》《六盘山》等文学期刊，有作品入选《宁夏诗歌选》《中国百年诗人新诗精选》《中国拾佳诗歌精选》《中国当代 爱情 诗典》《世纪诗典•中国优秀诗歌精品集》《宁夏文艺评论》（2015年卷，2017年卷）等多种文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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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0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