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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墨上尘事
她们俩曾同一年提为客户经理。
她比她大一岁，早一年进单位，职业生涯都是从前台业务员开始。
二十年了，这是她们第一次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前吃中饭。
饭是自己带的，单位的新大楼里只有用餐区，没有食堂。
她瞄了一眼她的饭盒，只一个玻璃碗，里面是白米饭加两个荷包蛋。
她觉得有些得意，她的母亲为她准备了蒸蛋和米粥，满满装了两个盒子。
这是领导和员工的区别。她是管理干部，对面的她是一个业务经理，她的职位比她高，但是对面的她可以为她的工作打分。重要的是，她知道对面的她马上就不是业务经理了。同样的起步，她要比对面的她 成功 得多。
她觉得自己有资格同情她，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她都比她优秀。
她看向她，对面的她正有条不紊地舀着饭，一勺一勺，出乎意料的平淡，仿佛单位里纷传她被降职的消息与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她开始寻找话题，谈工作，她嫌弃她不是和她一个层次的，她想起了她们的女儿在同一所市重点高中读书，她觉得这个话题可以。
她问一句，她答一句，对面的她不急不缓，仿佛说着别人家的女儿。
她开始有些生气，这不是她想要的效果。一个没有身家背景的离婚女人，处在现在的境地没有泪流满面，也起码对她来共餐的举动应表示万般感谢。这个场面，足以体现她这位部门主任的平易近人。
尽管她也离了婚，就在去年。可是，她离婚的理由是她老公觉得她太优秀，优秀到需要找一个小三来抚平他心里的自卑。总之，优秀是她的招牌，事业有建树，孩子进名校。
对面的她依然笔直地坐着，藏青色的制服看上去非常妥帖，将腰线衬出S形。她的心底溢出莫名的不快，自己购买的高价瑜伽课每节都没落下，精心打理的身材在同龄人中亦是值得骄傲。可是，真不知道对面的她究竟是什么养的，明明是平民却带着一身清冷的芝兰贵气。
糟糕是，她还长着一张清丽脱俗的脸，这是她最最不喜欢她的地方。如果她丑一点、胖一点，她兴许会把她当个朋友。可是她的样貌，怎么看都令她生厌，她想起了之前自己在单位一把手面前数落她的不是，那真是解气。
现在，她好想看到她在她面前掉眼泪、哭诉不幸，然后她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予以安慰。她故意放慢了吃饭的速度，等待着，直到女儿的话题讲完了，对面的她眼角还是带着浅浅的笑意，她慢悠悠地盖上饭盒盖，起身说道：先告辞了，你慢慢吃，植骨手术做完后要注意休息。
她的心仿佛从高空坠落，她恨恨地将脚跟拧住地面，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厚厚的下唇发出肿胀的疼痛。半年前的一场车祸，撕破她脸颊的肌肤、撞碎她上颚的牙骨，前天的植骨手术，刚刚才是整容的开始。
有些骄傲，原来只是自己眼里掂量的资本，在尊严面前不堪一击。
作者简介：
木东，又名紫薰，上海市奉贤区作家协会理事。韶华之痕，姑苏晓梦，凿字描诗，紫衣轻尘。
原创： 墨上尘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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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