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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将落，西边的天被染得红艳艳，炊烟从各家各户的烟囱升腾起来，小村庄被熏染了暖暖的烟火气息。
这是我小时候常常可以看到的、如今回忆起来还觉得非常美好的画面。我常怀念那时的炊烟，怀念那时的土灶，也怀念我那坐落在鲁西北平原的绿荫环绕、民风淳朴的小村庄，怀念我那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那时候的乡村没有天然气液化气电磁炉，做饭要靠点柴生火。家家户户都有青砖垒起的灶台，架着一口巨大的铁锅。红红的火苗舔着锅底，氤氲的热气绕着锅台，小时候对于温暖和 幸福 的直观理解，几乎就来自这个画面。
棉花杆、麦秸、花生秧、玉米秸，田里作物收下来的秸秆，除了一部分作牲口的饲料，剩下的都是柴。那时候家家院子里都有几个柴垛，麦秸垛、棉柴垛，垛得高高的，顶上盖一块厚塑料，压上砖，为的是下雨防水。然而，塑料往往太小，盖不过来柴垛。记得小时候，每次下雨前母亲都叫我赶快抱些柴，储备在厨房里。于是我赶紧去抽棉柴，抱树枝，抱玉米秸，撕麦秸，把灶前堆得高高的，足够两三天做饭之用。赶上夏秋连阴天，则还要多准备一些储存在一间旧屋子里。一场大雨往往把柴堆湿个半透，晴天后就得仔细摊开晾晒。储备足量的干柴，是那时候一个农村孩子常常挂在心头的大事，有了柴才能做出香甜的饭菜，解决一家人的温饱。
添柴烧火也是个技术活儿，讲究颇多。需要大火长时间烧，得用棉杆、树枝等硬柴，耐烧火力旺；需要短时小火，一般用麦秸、树叶。烧火总是先用松软的麦秸当引火，慢慢往里加硬柴，右手用拨火棍把燃着的柴挑松，把灰烬拨到旁边，左手拉风箱催火，火才能旺。掌握不了要领，就容易起浓烟，弄得灰头土脸。初学烧柴时，谁能不被呛几次呢？
柴火燃烧起来大都有种特别的焦糊香。那时候我最喜欢烧的是麦茬，比麦秸耐烧，又比较容易引燃，烧起来还会噼噼啪啪作响，像放鞭炮一样好玩。蒸馒头一般烧棉柴。棉柴不能直接放进灶里，要一根根把侧枝掰下来，顺顺溜溜放进去，烧起来才顺手。记得小时候为了掰棉柴总是把手弄得很疼。花生秧也很好烧，只是大多要留着喂牲口，并不舍得多烧。
用柴火烧出来的饭菜都格外香。夏天蒸馒头时，母亲常把自家种的菜一起蒸上，饭菜一锅出，节省时间。蒸茄子拌着蒜泥、香油格外下饭，豆角掺一点白面蒸熟，拌上油盐蒜泥，既当饭又当菜。入秋之后，嫩玉米、鲜毛豆、花生、红薯、枣子依次收获，这些东西不用加任何佐料，只洗净用旺火蒸熟，一掀锅盖就有扑面的鲜香滋味。那些纯天然的美味，今天想起来还要流口水。
记得小时候听 故事 经常听到 上山砍柴 的桥段，觉得那是神秘而有趣的事，所以一次我的同桌宝莲叫我一起去拾柴，立刻跟她跑了出去。我们在村子东头的树林里转悠了半天，拾了很多枯树枝，用绳子捆成捆背了回来。 父母 见了很高兴，说够蒸好几顿馒头了。那时就觉得柴是这样一种神奇的东西：它极其有用，又不太难获得，让人非常容易有成就感，于是对柴的亲切感又成倍增加。
如果说炊烟是袅袅的乡愁，那柴火就是这乡愁的源头。从上大学起我离开了农村，此后再没有过与柴火朝夕相处的机会。现在农村也很少有用柴火做饭的了，柴火可能终将成为一代人的记忆，成为一段温暖的历史。在我心里，这样的记忆历久弥新，永远鲜活。
【作者简介】 刘杰，山东高唐人，热爱文学、热爱音乐的双鱼座，愿以清浅如水的文字，解读玄妙绮丽的 人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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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19:14: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