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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咖啡 咖啡随笔
近来常读《诗经》，越读越爱，酒香不怕巷子深，好东西就是这样，越嚼越香。
爱屋及乌，越读《诗经》，越爱孔子，因为《诗经》是孔子修订的，其中，老人家保留了诸多近原生态的关于 爱情 的篇章。而孔子对待《诗经》的态度也很开明坦率： 《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何为无邪？思想纯正而不歪邪的意思。
这让我想起了《金瓶梅》。俗语言，文人不识金瓶梅，便是读书也枉然。茅盾文学奖获得者格非每隔两三年就将《金瓶梅》拿出来重读一遍，20多年来，光笔记就整理了100多遍。杂家高晓松说： 《金瓶梅》写的才是真正的 生活 ，而《红楼梦》就是一出经典的偶像剧，太理想，太乌托邦了。 当然，其中占整部 小说 两百分之一的淫秽文字，更易使当今大众纠结。正如鲁迅先生评《红楼梦》那样： 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
孔子是一个性情中人，单凭他对《诗经》的态度就可看出。《论语•雍也》有一段，孔子去拜见南子，南子是卫灵公夫人，人长得很美，但作风淫乱。子路得知很不高兴，怀疑孔子和南子发生了啥事。老夫子对弟子的不信任颇为愤慨，又赌咒又发誓： 我要是做了什么不对的事，让老天厌弃我吧！让老天厌弃我吧！ 【 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夫子矢之曰： 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 】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孔子也会表现得十分无理。某天，一个曾经的学生孺悲来见他，孔子却以有病为由推辞不见。可传话的人刚出门，孔子便取来瑟边弹边唱，有意让孺悲听到。我就是不想见你，怎么着吧！哈哈，老头是不是挺可爱？【孺悲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将命者出户，取瑟而歌，使之闻之。】
真实的孔子就是这么一个活泼、 幽默 、理性、开明的智慧长者，可后来却变成一个以礼教杀人的冷面偶像。这责任不在孔子，而在后世尤其是南宋之后的那些教条主义者和假道学们。
提到道学家，不能不聊一聊南宋的理学家朱熹。
虽然他也有几首小诗写得很清新，诸如《春日》《观书有感》，但依然无法让我摆脱对他的厌恶，可以说，他正是 丑化 孔子的罪魁祸首。
朱熹，这位儒家的第三号 人物 ，研究出来的那套理学，最大的作用就是帮助封建帝王从思想上束缚百姓。他号召 存天理，灭人欲 ，女子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而他自己呢？把自己的亲娘硬是葬到别人家墓地里，专门挑选有钱人做儿女亲家；最夺人眼球的是号召 灭人欲 的朱熹竟然引诱两个尼姑作侍妾，高调带着她们到处晃；据说，还和自己的儿媳妇有一腿，让自己寡居的儿媳妇怀孕了！
就这么一位淫乱之士，却总是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这德性比西门庆还要恶心。他在评点《诗经》的时候，用了一个非常吸引人眼球的词 淫奔。这是他对《诗经》中郑国和卫国的乐曲的评价。
诚然，郑国和卫国的民风都比较开放，尤其是郑国。卫国存诗39首，淫奔之诗约十来首；郑国存诗21首，而淫奔之诗竟达16首。卫国的 诗词 都是男追女，而郑国的诗词大都是女追男。为何如此？郑国地处殷商旧地，盛行巫风，且商业发达，而且境内有溱水和洧水，两岸定期男女集会游玩。中国第一个情人节 三月三就是诞生于郑国，而三月三，如今在广西壮族最为盛行。
《郑风》中有写初恋的，如《东门之墠》，应是女发起，男应答，彼此试探，彼此埋怨。
女：东门之路很平坦，茜草茂盛沿坡满。他家离我近咫尺，而心离我那么远。
男：东门附近种板栗，房屋栋栋排得齐。哪会对你不想念，不肯亲近只是你。【东门之墠，茹藘在阪。其室则迩，其人甚远。东门之栗，有践家室。岂不尔思？子不我即。】
《郑风》中最美的篇章似乎莫过于写热恋的《子衿》：青青的是你的衣襟，悠悠的是我思你的心。纵然我不曾去会你，难道你不会传寄音信？青青的是你的佩带，悠悠的是我的情怀。纵然我不曾去找你，难道你不能主动来？来来往往张眼望啊，在这高高的城楼上。一天不见你的面啊，好像有三月那样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子衿》短短数语，写尽焦急期待，又不无矜持之态。令 人生 出无限想象。
《诗经》之中记男女之情的不独郑卫，《邶风·静女》写的则是一个应约小伙子的恋爱心声，若翻译通俗些，更迷人。 约我去城角的你，文静又美丽。心爱的你，究竟在哪里，是否有意不露面，惹我徘徊又焦急，你可真调皮！红管草，香勺药，美丽又奇异，送我的人是你。再美又怎比得上你，送我什么都没关系，只要是你！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邶风·静女》是描写幽会的，更甚之，《诗经》中还有描写野合的，如《召南·野有死麕》，男子是个猎人，定情物是一只刚捕猎的鹿： 一头死鹿在荒野，白茅缕缕将它包。有位少女春心荡，小伙追着来调笑。林中丛生小树木，荒野有只小死鹿。白茅捆扎献给谁？有位少女颜如玉。 慢慢来啊少慌张！不要动我围裙响！别惹狗儿叫汪汪！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野合也能写得这么 优美 ，难怪孔子 思无邪 ，不过，孔子也是个私生子，是 父亲 叔梁纥和母亲颜征野合而生的。
私下幽会已够开放的，《诗经》还有更雷人的，那就是描述私奔的，而且是女逼男私奔，女的咄咄逼人，男的被迫发誓，这便是《王风·大车》：
女：大车行走声槛槛，青色毛毡做车篷。难道是我不想你？相爱就怕你不敢。
女：大车前行声啍啍，红色毛毡做车篷。难道是我不念你？怕你不跟我私奔。
男：活着不能在一室，死后同埋一个坑。我说的话你不信，就让太阳来作证。【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畏子不敢。大车啍啍，毳衣如璊。岂不尔思？畏子不奔。榖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
火辣不，雷人不？下面再来一段描写闺房之乐、春宵苦短的，似乎更有趣，如《齐风·鸡鸣》： 亲爱的，鸡叫啦，该起床啦！ 哪里是公鸡叫，分明是苍蝇嗡嗡闹。 真的天亮了，太阳都出来啦！ 什么太阳？那是月亮！虫子嗡嗡真讨厌，耽误我俩温好梦。 唉，你可真粘人，真是让人恨！ 【鸡既鸣矣，朝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会且归矣，无庶予子憎。】
文至此，莫名想起了白居易的那首《花非花》：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事实上，有男女便有性爱，上帝便是如此造人，为何称 淫奔 ？巴山夜雨巫山云，便是灵犀相通处。还是孔子看得开，思无邪，风流本无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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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19:1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