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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篇被退稿的文章，事情是这样的，xx县报征文《女儿的眼睛》，我投了。结果因为没有正面、传统的高唱主旋律，从正面宣传山村女儿户的计生政策好，而是从反面说明不重视女儿也是传代人的弊病。结果
女儿的眼睛
文/纳兰
“招娣姐，你快回家看看吧，你爸打你妈呢！”
“啊！”招娣手里的鞭子一下落在了地上，身边的小羊羔惊叫着四散逃去，招娣噙着眼里的热泪对从村里跑来报信的男孩说：“柱子，帮姐看着羊。”说完没等柱子应声，招娣拔腿就往家跑。
招娣心里有闪现出几年前二妹出生时的画面，当时她爸得知有生了个丫头后，冲进血房，把招娣她妈一把从炕上薅了下来，劈头盖脸就打，打得招娣她妈回娘家躲了大半年。招娣一想起她妈当时颤抖的双肩和她爸充血的双眼心里就像寒冬的井水一样冰凉……
招娣她爸王二小是十里八村远近闻名的漂亮小伙，据说当年在生产队里最能干，又吹得一幅好笛子，才把号称“赛天仙”的招娣她妈英子娶回了家，小两口新婚时日子过的甜如蜜，可惜好景不长，招娣出生后二小就一直没个笑脸，他这个最能干的庄稼把式咋能家里没个男娃呢？以后自己老了还不让人笑话死？不行，生不出儿子还算啥老爷们儿？
于是，二小给自己的闺女起名叫“招娣”就是指望再生个儿子，可是英子的肚皮不争气，第二胎又是个女娃，二小不甘心，起名叫“留娣”，原来就招娣一个时他还帮英子哄着、抱着，这个留娣他是咋看都不顺眼，有时英子干家务忙不过来让他帮着抱一下，他青着脸，斜着眼瞪孩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抱啥抱？又不是儿子！抱出去让人家看见就会丢人现眼！”说完夺门而出，英子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啥，生男生女又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看着天真可爱的孩子，她更不能怪孩子做错了啥。只怪这个没处说理的世道，这是做女人的命。
后来，英子也婉转的和二小沟通，女娃也是传后人，只要娃们好好读书，将来也一样有出息，二小听了不说话，因为他根本没往心里去，他有自己的打算，那就是“不见儿子不收兵”，从此二小像着了魔，天天想的盼的都是儿子。二小很快就衰老了，村东头的大榆树下再也听不到那悠扬的笛声了。直到第三个女儿出生，二小彻底崩溃了，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在怀这个孩子时他带英子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十有八九是男娃。
结果一出生还是女娃，他疯狂地冲进血房，把刚刚分娩完虚弱无力的英子薅下地来，拳脚相加：“你这个灾星！你想让我老王家断子绝孙呐？！我让你生丫头！我让你生丫头！”榔头大的拳头打在英子身上，吓得两个孩子抱在一起号啕大哭 ，英子瘫坐在地上，血泪交流，她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野兽一般疯狂的男人竟是自己的丈夫！是那个曾经对自己温柔备至，曾经承诺不让自己受一点委屈的，曾经用绵绵笛声向自己倾诉爱意的那个二小了，那个洋溢着阳光般灿烂笑容的二小的模样在她的眼前模糊了、扭曲了，迷信儿子让他变成了疯子，也让自己变成了生孩子的机器……
这次二小打英子又是为了啥呢？招娣冲进家门，只见族里的长辈都围在家里，地中央跪着一个年轻的陌生女人，低着头衣襟不整，不敢抬眼见人，她爸二小被族里的两个叔叔捆绑着跪在母亲面前，虽是跪着，但是他一脸的不服气，不停的挣扎着。
“妈——”招娣扑向瘫坐在墙角的英子，英子像木头一样无动于衷，眼睛看着不知何处的前方，“妈——您这是咋了？妈，您说句话呀？”招娣摇着英子，英子没有动，嘴角仿佛挂着笑，她已经没有了眼泪，干瘪的嘴唇翕动着，不知在说着什么。
“家门不幸啊——”招娣身后传来了族里老太爷的一声叹息。
“我没错！”二小挣扎着要站起来，又被按了下去，只见他两眼喷着火：“我就是要个儿子！儿子！你们谁都有儿子，咋就不许我有？这个婆娘生不出来，我就找别人给我生！我是为了王家的香火，我到底有啥错？”
“阿——哈哈”招娣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身后她妈英子的一声大笑，吓了全屋所有人一跳，两个妹妹也跟着哭了起来。招娣不敢相信，她又看了跪在地上的陌生女人 ，一下全明白了，原来她爸是找个女人给他生儿子，还带到家里来，结果被她妈撞上……
招娣站起来，擦干眼泪盯着二小斩钉截铁地问：“爸，您真地想要儿子吗？”
“要！我就是要儿子！怎么样？”二小冲招娣吼道，可他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对她吼了。招娣回头看了英子和两个妹妹一眼，头也不回得跑了出去，没有人去追她，可没想到她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
英子疯了。
不到半年人整个就脱了相，头发也全白了，见人就傻笑，二小看着英子，在她的脸上丝毫找不到当年“赛天仙”的影子了，简直就是个活僵尸，他现在真的觉得是自己害了英子。后来有一天，二小收到一份信，里面有张年轻男子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好像很眼熟但一时记不起来在那里见过，于是他打开信
“爸，我是招娣，希望您和妈妈一切都好。女儿不孝，离家几年不曾写信。爸，您不是想要儿子吗？您别为难我妈了，您的愿望女儿替您完成了，女儿卖了眼角膜，做了变性手术。爸，现在您有儿子了，您高兴吗？…….”
二小只觉得头像被雷击一样要裂开，他不敢在往下看，那张男子的照片从他手中掉了下去，他看到的不是英俊潇洒的儿子，而是招娣那双怨恨、悲伤又充满无奈的大眼睛，他耳边仿佛听到招娣时而女时而男的声音对他说“爸，您
真地想要儿子吗？”“爸，您现在有儿子了，您高兴吗？”
“儿子，我现在有儿子了，我高兴吗？为了要儿子，我逼疯了自己的老婆，逼走了自己的女儿，还还得她成了瞎子和不男不女的怪物，我真不是人哪！”二小捶胸大哭。
破败已久的老屋终于发出了不曾有过的呼唤——
“招娣——
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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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2-27 18:3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