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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 静（广东）
清晨，我又来到这条熟悉的街道。
昔日狭窄的小巷，如今已拆迁重建成小区的街道。周围充斥着喧哗声，而我心中却甚感悲凉。空气中满是陌生的气味，我在来往人群中试图寻找那个曾经熟悉的面庞。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抬起头，我望着那灰蒙蒙的天空，巧克力，你在哪里？
5岁那年，我常会蹦蹦跳跳地与伙伴们经过这条小巷，这是我上学放学必经之路。每天在路口，我都会看见一个身穿破烂黑衣服的男子呆呆地坐在那里，朝着来往的人群微笑。他是个瘸子，且有精神病，无父无母，这都是我从周围人的议论中知道的。那时的孩子，常被告诫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我也常发现很少有人搭理他。当他对路过的人抱以微笑的时候，人们却总是不理不睬的。那时的我，看不懂那些行人脸上的表情。
日子在我一天天经过小巷中飞快流逝。记得那年冬天，雪花漫天，小巷的路口满是厚厚的冰。某天，我不幸跌倒在地，痛得一时站不起来，路人匆匆走过，视若无睹。忽然，我看见那个似乎又黑又脏的人一瘸一拐地向我走来，他竟向我伸过来一只手。我看见了他那双冻得通红的手，满是冻疮，暖暖的笑容挂在他那张布满灰尘的年轻的脸上。面对这双伸来的手，我真的犹豫了。握住这双手，可是大人们都说要远离这个疯子；自己爬起来，可是他的善意让我这个孩子也感动。时间驶过这几秒，我握住了他的手，吃力地站了起来。自那以后，我便与他熟悉了起来。那个小巷里偶尔会出现我和伙伴们与他打打雪仗的身影。那时我们这些孩子很不懂事，一起用雪团攻击他，他总是让着我们。当时他衣服破破烂烂的，一定很冷，可他还是乐呵呵的。他很健谈，也很大度，允许我们参观他的小屋子。那是一间黑暗阴冷的屋子，乱得连个站脚的地方也没有，充斥着至今让我难忘的霉味，有点令人作呕。没有电视机，没有衣柜，只有一个脏兮兮的床和那半屋子从外面拾得的废品。爱笑爱闹的我们，当时也鸦雀无声了。他说他也不知道在这里住了多少年，糊里糊涂地就过来了。我看见门外有些人在低声说着话，不停地朝屋里张望。巧克力说： 孩子们，出去玩吧！ 很多次，他总是坐在椅子上，我们在距他一定距离的地方。有次聊得很愉悦，他用手示意让我靠近他一点，只是我却步了，潜意识里周围人的话对我还是有影响的。我看到他眼神中的失落与惘然，那时他的笑容没了。那些日子，我们成了他在世上为数不多的朋友。
7岁时，我要离开那座小城到外地求学。临行前我去看他，但我却只能远远望一眼那一瘸一拐的身影。我仿佛能感觉到像他那样的人，连周围的空气都是孤独凝滞的。为什么他一降生人间就注定痛苦而孤独，我想他曾经也许感觉到甜，要不他以前为什么总是微笑呢？他想去的远方又在哪里呢？他不会再有朋友了吧，我也将永远失去这个朋友了。
后来的某一天，妈妈告诉我，一次她经过那条小巷，巧克力看到她时异常激动，不停地问： 你家孩子呢？你家孩子哪里去了？ 听见这句话的那一刻，我泪如雨下。他还好吗？妈妈摇摇头，没有回答。从此，那里的人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瘸子，那个疯子，那个我的朋友 巧克力。
他从何处来，没有人知道。
他往何处去，没有人知道。
此刻，天下了起大雨，在雨中我似乎看到了那个孤独的身影，他在一瘸一拐地向我走来，脸上满是温暖的笑容，我耳畔仿佛也听到儿时伙伴的打闹声，只是那声影渐渐模糊，那声音我也听不清
巧克力，你在哪里啊？
●作者简介●
李 静，香港 教育 学院毕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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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2:00: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