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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鼠疫》的男孩儿-读书随笔-美文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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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1:40: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原创: 殷锡奎
         
        你闭上了灯,刚刚躺在门廊里长长的鞋凳上,枕头是顺手从书架上拿过来的几册书,门就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那个瘦弱的男孩儿径直走到书柜前,翘起脚将一册书放回去。你知道那些书,基本上都是儿童读物,比如《柳林风声》、《安徒生童话》和《克雷洛夫童话》,或者几册世界名著缩写本,因为这些  许多都是通过你买的,在当当网,在九九读书,或者亚马逊。他显然也发现了你,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音。你窘迫地坐了起来,拿起原本放在窗台上的手机,机械地扫了眼。门是半掩的,隔着玻璃窗可以看到她坐在一张课桌前垂首面对手机。门廊和教室之间的墙除了那扇门,就是巨大的玻璃窗。门廊的另一侧,隔着防盗窗就是一个规模并不大的菜市场(铁皮,长长的水泥窗台,还有绿色植物,那些生存在花盆里的花),视线被窗外的一个巨大的生满锈的铁皮广告牌阻挡,她总是抱怨因为市场的存在而导致屋子里爬进了蟑螂,一个嘈杂又腌臜的菜市场,为此每逢周五等到最后一个孩子离开,拖过地,她总会洒些杀虫剂,然后关门关窗。周六下午陪她来时,你会在不同地方发现蟑螂的尸体,走廊,床下,门后面或者花盆底下。这里的蟑螂总是那么大,制造着恐怖,每一只还都会飞,简直是恐怖中的恐怖。她身边那台风扇不知疲倦地转着,呼呼啦啦搅拌着已经经过空调降下温度的空气。这个时间正值午休。三十一位学生中的二十九位进了寝室,他和另一个胖乎乎的小朋友成为了例外。
        虽然窗外阴雨连绵,空气却又闷又热。最近几天都有雨,好像还有台风或者暴雨橙色预警。罗晋,那个孩子穿套湛蓝色的球服,小腿给那个长长的护腿包裹,头发梢湿漉漉的(这些孩子中午放学回来,如同群鱼涌进浅水湾,如同小鸟儿停在枝头,叽叽喳喳,你插上电吹风,逐次吹干他们湿漉漉的头发,逐次吹干他们湿漉漉的衣服),一只手扒在书架上层一个格子,努力搜寻。你站起身,走过去,胳膊从半掩的门抻进去按亮了灯  显然,他吓了一跳。
         打开灯,看得清楚些。 你轻声道。
        他朝你笑了笑,继续翘脚,视线搭到最上面那层。脖子弹簧般地扭了下,你的视线漂向临时枕头,那几册书。视线延伸,防盗门里侧摆放着破铁皮奶粉罐改装的香炉,一个铁皮饼干罐的方形铁皮盖当做底座,不断侵袭而至的铁锈,长长的窗台上凌乱地放着一把把湿漉漉的伞。你回来这半个多月时间,已经前后上了四次香,每逢初一十五,早晚各一次,而在你回来之前,这个简单又枯燥的仪式都是由她默默操持的。
        就在十几分钟前,他还让你帮他检查作业,只是那些拼音对你来说无异于符箓。大约一个小时前,他和那些孩子刚涌进屋子里,气喘吁吁,告诉你说上午体育课刚踢了场球(那一刻你想象着他在细雨中卖力地奔跑,脚碰触到球的兴奋,一个驰骋赛场的小男子汉),他的膝盖因此受了伤,中午时大汗淋漓地站在你面前撒娇,你给他找来药水消毒,贴上云南白药创口贴,最后还爱怜地抚摸下他的头。你的学历对于你来说就是一个禁忌,甚至连她都摸不到头脑,虽然你自诩掌握的知识,至少在某些方面堪称可以拿到大学教堂公开讲授,事实上也如此,你曾通过语音侃侃而谈,那些听众中有几位还是知名杂志社的编辑,有几位是高中语文老师,也有学习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包括口口声声要做当代张爱玲的竹马(或者你至少自信比那个网络爆红的余秀华强过不少,但强在哪里,你并不知晓)  靠写作成为小富婆?你不想评价竹马的这个想法,只能感慨年轻就是本钱,青春就是 梦想 ,就是无所畏惧,而非你这个年龄的无稽之谈。
        你把写作当做什么?  消遣,追求,梦,抑或只是一个深入骨髓的爱好,就像吸烟喝酒打麻将?倏忽间你想到了女儿的一句评论,她说你们这代人都有梦,你醉心于写作,她同学的 父亲 空闲下来就唱歌。时光荏苒,一去不复返。童年的岁月:某一幕突然映入记忆,你和一群孩子踩在锯末子上,用脚蹭学校教室的地板,顷刻间大汗淋漓,鞋窠灌进了直扎脚的锯末子。在那之后还要用土篮子把这些脏兮兮的锯末子抬出去,穿过操场倒在学校的栅栏外。在那个过程中,没有哪个老师会在乎你的辛劳,但是如果你要偷懒,立刻就会有某个女生向老师打报告。
         要看什么,用不用我帮你找?那边还有几本   你指了指临时枕头。
        他却没回答你(或者是他嘟嘟囔囔回答你了,你没听清),突然抬手,够到一册书: 找到了, 然后特意给你看了看封面,名著缩写本,加缪的《鼠疫》: 我看过一遍了,后来忘记放哪里了, 你愣下神,轻声嘀咕了句‘你还能读懂这书呢’,随即视线落到那排书脊,《荒原狼》,《白鲸》,一个又一个文学巨匠的不朽传世之作。恍惚间他鱼一样地从你眼前滑走,滑过她身边,坐到靠窗的一张座位。你打个哈欠,抻过手按灭灯,重新关上门,脑子里回旋着昨天夜里她的高声嚷叫,‘赶灯’,或者类似的一句话,再次躺在长长的鞋凳上  对于语言来说你天生就是白痴,反射弧迟钝,即便你和她的婚姻已经进行到第十个年头,依然懵懵懂懂,听不明白,更分辨不清哪一句是白话,哪一句是龙门话或者客家话。更悠远的年代,小学时期你的拼音就学得一塌糊涂,包括如鬼画符般的英语,更甭提俄语,你的姐姐试图让你学习的语言,斯巴细巴,做为从事翻译职业的她始终认为熟练掌握一门外语是一种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的生存之道。当然,你的缺陷不止于此,比如你五音不全,比如你的近视,比如你的神经衰弱,以及经过时光冲刷之后越来越慵懒的性情  读书时你可以通宵看 小说 ,一部水浒(或者在别人看来味如嚼蜡的《城堡》和《德伯家的苔丝》,甚至是那册从路边拾捡到的董问樵译本的《浮士德》),一夜之间就读完了,一页又一页,一个桥段又一个桥段,鲁莽的李逵,窝窝囊囊的林冲,性情中人武松,心思缜密的吴用,脑子中盘亘着招安两个字的宋江,你并没从中找到跑到缅甸一掌拍死大象的卢俊义。等到猛然惊醒,抬起头,天已放亮,你的母亲已经起床,开始做饭了,困倦突然袭来,你感觉到四肢疲软,哈欠连天  她的家族,每个人都有个大嗓门,哪怕是闲聊天,也像在吵架。恍惚间,你回忆起第一次来到这座县城,坐在三楼楼顶的一张粉色塑料椅子上,正欣赏远方的蓝天白云,看那几只飞鸟儿贴着地面急速掠过去,猛地听到一串喊叫,那凶巴巴的喊叫声对你来说就是在吵架。然而那不是吵架,只不过是她母亲招呼她。当她和她母亲真地吵架,嗓音又会提高八度,刺破空气,掀起惊涛骇浪,进而搅动整个家族。
        时间在静谧地滑落。你却再无法假寐下去,手抻向窗台摸索到手机,关闭媒体声音,开始玩拼多多里的爱消除。你已经玩到二百零四关了。她曾悄悄告诉你,不要当着这些孩子面玩游戏,所以你才会如此小心翼翼,鲜少在大庭广众下打开手机。两三分钟后,你关上了游戏,坐起身。隔着玻璃窗,她还在埋头看手机,联系那些家长。你是大约半个月前回到这座县城的,在此之前你并不知道她这样忙碌。四年前她就开始开托管,挣些外快。之所以说是外快,因为她当时还在学校教二年级的语文,同时担任班主任,只不过工资太低,七扣八扣的,拿到手连二千块都不到,这点钱还要自己缴纳社保, 生活 开支,以及孩子的学费,每个人不到头就已经花光了,毕竟她属于外聘职员,而非经过 教育 局登记的正式教师  那些正式教师轻轻松松就有每个月五六千块的收入,这不能不令她心里不平衡。恍惚间你想到她平时的絮叨。唉,一个女人总是喜欢发泄的,没有例外,哪怕是千年之前驰骋疆场的女汉子花木兰。
        再过一会儿,那些孩子就会涌出来,在门廊里换鞋,叽叽喳喳。那个时候你会回到教室里,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捧起一册书,博尔赫斯的《恶棍列传》,冷眼看着他们。隔着茶色玻璃窗他在翰你微笑,挥手。正如她弟媳所说,你到这里没几天就有了粉儿,他就是你的粉儿。须臾之末,他就会和其他孩子一起走出去,在她和带领下迅速湮没于西林路滚滚人流中,涌进赫赫有名的龙城三小,就像你终将湮没于时间之末。
         
        (黑龙江省-绥芬河市,2019.07.20-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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