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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宁静的海（四川）
夕阳桔红，在山头缓缓西下。四周矮山围合，稀疏的树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泛着微红的光。
山村呈S形横卧在这里，小溪从东到西穿小村而过，岸边层层稻田里，满是一大片一大片等待收割的黄澄澄的稻谷。瓦房和茅房靠山而居，两岸对望，鸡犬相闻。
天色渐暗，鸡鸭三三两两，叽叽嘎嘎地叫着，缓缓进门入圈，好斗的大红公鸡还不忘昂首挺胸来炫耀武力。小狗小猫悠闲地蜷缩在屋檐下堆放的乱木上，有意无意地维持着鸡鸭进圈的秩序。吃饱的牛儿在牧童的吆喝下，温顺地回到牛圈里。田埂上收工的大人们，肩挑箩筐，手拿镰刀，斜挂衣衫，脸上露出劳作后的疲惫。
收工后做一顿可口的晚饭，是农家人对自己最美的犒劳。看，两岸农家小屋上不约而同地升起袅袅炊烟，或淡或浓，或高或低，随着微风轻轻摇曳。那偶尔和着辣猪油味儿的风，沁人心脾，逗弄得田野的小虫都忍不住开始轻声鸣叫。 乔小狗，快回来吃夜饭了。 在闪着微弱的煤油灯光的堂屋饭桌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享受着简朴的晚餐，淡淡的 幸福 洋溢在农家小屋里。
当大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还在饭桌上谈论着明天的农事时，梳羊角辫的瘦丫、剃锅铲的男孩们早搁下碗筷，在院子大地坝上凑在了一起，开始了他们的游戏，踢毽子的、滚铁环的、捉迷藏的、观战加油的。孩子们简单的 快乐 ，是那么质朴随意。
渐入夜，皓月当空，满天星斗，山村一片皎洁。和着孩童们的吵闹声，晚饭后三三两两串门纳凉的、赶路的、夜渔的、谈笑的 便铺展开了一场场生动鲜活的夏夜活动场景。这是山村最闲适富足的时光。
那稻田角稍平坦的空地上，两个圆圆的箥箕紧挨着，两三个小孩在箥箕里，一会儿蜷缩着，一会儿站起来，和着吵闹声；坐在箥箕边小矮墩上的满头银发的阿婆，不停地朝箥箕里摇着扇。 婆婆，天上那颗星星好亮哟，是不是死去的爷爷？ 那稚嫩的声音里，勾起了婆婆满满的回忆，婆婆顺着孩子的指点，望向星空，喃喃自语。
村头的池塘荷叶田田，在夏夜月光的照射下，泛着银色的光。荷叶下青蛙呱呱地唱和着，李家的黑牛哥和唐家小妹在窃窃私语，羞涩的笑容，与朦胧的荷花影儿相映成趣。听隔壁阿婶说过，他俩恋爱的事，双方 父母 是假装不知道的。
村中的小河拐弯处，是解放后不久用青石修成的拦河坝，蓄水用冲力带动轮机打米磨面。坝高六七米，河水从坝上拦水石板的最上沿如布匹般泄落而下，溅起团团水花，声音哗哗作响。坝下是一片滩涂，河水在月光下缓缓流淌，泛着光。两三个火把，那是在滩边夜渔的，只穿条裤衩的男孩斜挎着鱼篓，渔火映红了高扬的鱼叉和孩童天真的脸。鱼叉入水去，水晕了，几条小鱼受了惊吓，一个摆尾就钻入水草难觅踪迹。
湾的下头，一个烟火或明或暗，伴着哒哒的脚步声从远而近。 周大伯，这儿乘凉安逸哇！ 原来是周二娃，随手从衣袋里掏出时尚的香烟，递给周大伯。 二娃子，这么晚到哪去了，你妈都到湾这头望你几次了？ 周大伯仍慵懒地躺在路边的凉椅上，摇着竹扇，一边应声回答道，一边接过烟，打燃火，有滋有味地吸着。
河对岸，灯光间或明灭，有说笑声从对岸随着山风飘过来。仅凭灯的位置和声音，就可辨别是哪家哪些人。同在一个小山村，朝夕相处，世代居住，即使村头村尾，都熟悉得很。
夜渐深，月儿当空，地上月光更皎洁，竹树在月光下影儿更清晰。玩累的小孩儿，早回家钻进缝着补丁的蚊帐进入了梦乡，即使还有点微热，也睡得那么沉那么香甜。
夜深了，山村偶尔还有一两家灯火亮着，没有交谈声，只有偶尔一两声狗叫声，在山村回荡。雾水开始下来了，倒还有点微凉，就连乘凉最久的周大伯，也收拾凉椅关门睡觉去了。大伯落枕的声音，如同小夜曲最后的终止音，悠扬绵长。山村在恬淡宁静中沉沉睡去。
一年一年，山村也大变了样，通了电，修了公路，瓦房变楼房，进城的越来越多，住乡下的越来越少。
如今，我在城里的高楼大厦里，仍时常梦见那山村夏夜，质朴、原味、清凉、宁静的乡村夏夜旧时光，总会萦绕在心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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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1:27: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