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烫面油饼(秦之味 58)-生活美文-美文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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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1:27:0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原创: 侯玲
        昨天是处暑,早起灰蒙蒙,天刚落了雨。母亲忙前忙后,她准备烙烫面油饼。烫面油饼,儿时我称作 烂油饼 、也有人叫 叫花裤裆 。
        处暑里的雨,谷仓里的米。母亲对时令节气的关心是农人天性。处暑的雨在她骨子里就延伸到庄稼的收成,几十年在黄土地上操劳的人,她深知按节气播种收获,看日头月亮过活。
        我不操心粮食和蔬菜,我只关心灶上锅里。和母亲的大情怀相比,我就显得世俗又肤浅。有母亲念叨庄稼就够了,天生我好命,母亲做美食我享用,我做到知福惜福就好。
        烫面油饼是母亲的拿手绝活。她做的油饼,金黄里透着焦香,油润透亮,看起一坨饼,提起一窝丝,层层叠叠是峰峦叠嶂,丝丝缕缕若奇门遁甲,仿佛是扯不完的金丝线,又像拉不断的黄金叶。烫面油饼好吃,也因为母亲轻易不做。逢年过节了,庄稼丰收了,来了贵客了,母亲才隆重地做一次。在我家,吃个烫面油饼颇有仪式感。现在回想,儿时在我的眼里,吃一次烫面油饼,仿佛是古人祭天,帝王封禅,就差点焚香沐浴,斋戒三天。母亲解释,吃食也有讲究,哪里能把油饼当饭,一天吃三顿?一则饼子油腻不好消化,其次这样挥霍过日子是要把人过恓惶的。我明白,后者才是母亲把烫面油饼限时的最大原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谁在白面馍馍都难保障的日子里还奢望烫面油饼成日常?
        我念念不忘烫面油饼,一半是苦涩,一半是欣喜。
        说苦涩,我记住的烫面油饼,是贫瘠日子里的点缀,是粗糙岁月里的浪花。烫面油饼油香酥脆,在今日膏粱丰腴的日子里它已微不足道,物质充盈的今日,它的矜贵地位不复存在。它身上的贫困烙印逐日消淡。我吃一次烫面油饼,像是大观园里吃螃蟹宴,取其意罢了,讨个母亲念旧,得个家人团圆,就像王熙凤给刘姥姥贴补,十有八九是显摆。把今日不缺油有白面的日子过得底气十足,吃一次烫面油饼,像和四十年的的光阴叫板,八千里路云和月,三十功名尘与土。忆苦思甜,到底是我们遇到了好时候。
        说欣喜,烫面油饼经历了物资匮乏和粮囤充裕,从三十年河东到三十年河西,它从天上到人间,在这沧海桑田里,我的母亲没有改变,她还那样勤劳,那样爱着我们。有母亲在,我的口粮就不会断顿,我的美食就不曾远离。一味烫面油饼,只要我张口说要吃,年过花甲的母亲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和面,半个小时后我就能大快朵颐,有什么比这样的日子更美好?有什么吃食比烫面油饼让我惬意?
        清早, 父亲 去街道的油坊买油。油坊是开了十多年的老作坊,木头的压榨滚子都换成钢铁设备,菜籽颗粒还如几十年前的黑褐油亮细密,老板说,油涨价了,北山坡的人又开始种油菜,他再翻越秦岭从汉中运回些菜籽,店里的油绝对是货真价实,一缸一壶都黄澄澄香喷喷。尽管我一再强调多吃色拉油,花生油,可母亲在烙油饼时候,必选金黄的菜籽油,而且要最新榨出沉淀好的那一缸。母亲要的菜籽油的确香,是十字花花科特殊的辛香,一缕缕黄褐色的油淅淅沥沥沿着漏斗灌装,瓶口儿滑下一滴,儿时的我就用指头抿进嘴里,舌头上就炸开油香,记忆犹新,那是勾魂夺魄的香,馋死人的香。
        母亲用今夏刚收的麦子磨白面。和面的瓷盆沉得压手,黑得油亮。母亲就边和面边讲瓷盆的来历,无外乎是她用攒拾一个夏天的麦穗得了一斗麦粒,才换了这个面盆。这事,母亲每次说都有出入,有时事里多出来奶奶,有时事里多出姥姥和姨婆,好像盆里装着不尽的往事。我就稀罕絮絮叨叨的母亲,日子稠密得像叶子,母亲却记住最琐碎的日常,这是吃烫面油饼的福利。
        烫面油饼关键是烫面。沸水烫面只烫三分之一,剩下的面拌着凉水揉搓,再倒菜籽油揉成面团。面团擀成饼,饼皮上均匀抹油,要舍得施油,母亲常涂厚哒哒一层,再撒五香粉和盐粒。这一案饼皮就像麻子脸,母亲麻利地卷起来,扭几扭成长条,轻抖手腕揪成剂子。这些活,我看得熟门熟路,可我从来没做过。一来烫面黏手,且加沸水的分寸难把握。二来我从不想学会做烫面油饼,这是我存了私心。
        母亲把面剂子平顺的压扁,圆面饼一圈黄一圈白,像个棒棒糖。母亲轻轻推擀面饼。我把平底锅烧热,提起油壶顺锅倒,一层黄灿灿的菜籽油在高温里挥发出奇异的香,仿佛一片明黄的油菜地里翩翩飞舞黄蝶儿。母亲轻巧地托起薄薄的面皮,搁进热锅的一瞬间,热油滋滋作响,锅里升腾出油炸面的醇香。我忙备腌辣椒,拌小菜。母亲说:就不能消消停停吃个油饼原味,非要七碟子八碗的配菜,有福不可重享。我没说话。我不能给母亲说,烫面油饼单口吃有点腻,现在人都不似一穷二白的时候,胃口需要调剂,配上小菜是平衡膳食。母亲才不管我那些道理,她说烫面油饼要挑丝儿吃,油饼的香和甜在细嚼慢咽里才充分展示。她这是对油饼心怀敬畏,也是对粮食的虔诚,我不敢反驳。可配着小菜,全家人吃得尽兴,母亲也就不阻拦。你油饼卷酱辣椒,我油饼挟些黄瓜丝。早饭一顿烫面油饼吃下来,午饭大家总单喝稀饭,或吃更清淡的。我记起母亲的说法,吃烫面油饼要看节气时令,这中间更深的道理分明是饮食有所节制,家用细水长流。
        这么多年,我吃过的烫面油饼不计其数,可从未亲手做过。母亲不止一次要我好好学做,她想给我指导,让我传承这一味美食的精髓。可我总是推三推四地拒绝。如今美食这么多,我哪里是惦记烫面油饼?我是贪恋每次提起烫面油饼时, 父母 的神情。烫面油饼就是一根绳,它的那一头连着父母的青春,这一端系着父母的白发。只要我说烫面油饼香,父亲母亲就精神抖擞,他们又像四十年前一样肩挑手提,责无旁贷。烫面油饼,是让父母永葆青春的饭食,我才不要学着接手。
        我怕看日历,怕母亲数节令,我恨不得把日子封存,把太阳牵住。母亲笑我。她说等半个月就到白露,她再做烫面油饼,算是给我贴秋膘。我笑了,一霎时,什么岁月不败美人,时光不等人,全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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