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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根林（安徽）
经常行走在城乡 校园 ，我幸运有这样纯属偶然的远望。
一
学校布局调整后，桃从山里的村小回到中心校，在明德教学楼快矗立起来的时候，她倒下了，是脑血栓在作祟。
住院治疗，来人探望时，桃问得最多的是班里的孩子，牵挂从她不太流利的语言里表达出来，让人心酸心痛。
稍微好一些的时候，桃就给校长打电话，重复着的只是 校长，你让我上班吧。 校长不忍心，也不能答应 她再倒下就站不起来了。
我到那所青山绿水的学校去的那一天，桃恰好也去了。移动着不太灵活的身躯，目光贪婪地看着那崭新的教学楼，口里似乎喃喃自语： 我在一楼还是可以的，走慢一点就不会摔倒的。 但现实不能让她如愿，校长只能安排她静心休养。
桃爱学校，孩子也爱她， 教育 是爱的事业，当然包括爱惜这样眷恋讲台的优秀老师。
二
两次看到李，两次心灵震撼。
铺天盖地的流感袭来，学校每天都要坚持晨检午检。清晨，我一进入校门，就看见李拄着木制的拐杖立在班级门口，一只空荡荡的裤管随风飘动，他极其认真地挨个为孩子量体温。一同来巡视的领导说： 像这样腿脚不方便的老师，可以安排其他教师协助测试。 校长解释说： 他不同意。几十年习惯了对本班的所有孩子负责。什么工作都不会比健全体质的老师落后。
李那么醒目地独立寒秋，那么专注地细读每一个孩子的体温刻度，有时还伸出手探探孩子的额头，一如沉默的慈父。
再一次见到李，是全校早操时。他近乎虔诚地站在班级的后面，从韵律操的音乐响起，一直到晨会结束。然后，随着本班孩子的队伍，有秩序地回到班级。我没有听到木杖落在水泥地上的声音，但心里响着他铿锵的脚步，那些声音里传递的是意志和责任。
三
芳花白的头发垂在额前，正用黑柄放大镜批阅摊开的作业。还有四个月她就退休了，老花眼似乎也难以调和高度近视，戴眼镜也看不清小孩子的铅笔字。她仿佛成了一名将军，每天都要这样以阅读地图的方式，也像探雷似的判断学生练习的正误，并为他们的进步画上红旗、鲜花或者五角星。
看着这样的场景，教导主任对我说： 芳历来弱视，眼睛从来没有好过，总是贴着纸面看书写字。但认真一生了，即使面临退休也不愿退居二线，坚决要求站好最后一班岗。他们班的管理和质量始终名列前茅。
面对这样的教育战线上的老兵，我不能不致以崇高的敬礼。
四
透过校园大门，我看到芬用手挪动车轮，在冬日的阳光下慢慢地移向教室。门卫告诉我，芬是出门买药的，刚回来，她不肯耽误孩子的任何课程，也从来不愿麻烦别人。
远远地看过芬依附着讲台上课，声音宏亮。看过她吃力地板书，字迹非常俊秀。曾经深深地感叹过：自强不息的人，就在我们眼前。
我远远望着这些 特殊的 老师，敬意满怀。
不敢走近他们，怕在对视里露出不合时宜的同情心；不敢与之攀谈，怕语言中淌出浅薄的优越感；不敢与他们直面相对，怕在这一面面略有缺损又光洁无比的镜子里，照出自己的平庸和渺小。
●作者简介●
冯根林，嘉山师范毕业。1981年任教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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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1:05: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