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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嘉陵【我们生命中留下印记的人们 】-伤感随笔-美文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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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1:03: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刘嘉陵(沈阳)
         
        那个黄昏,我正在督促女儿练钢琴,门被敲响了。那是个雷打不动的时间,我的神情不难想见。门上没有猫眼,我无法先张望一番再做决定了,只得在门内硬梆梆地问: 谁呀? 一个男声回答: 是XXX家吗?
         
        他说的是我的乳名,我已有几十年没听过这称呼了。我讶异着把门打开,一个邋遢男人站在我面前,穿着黑油油的衣裤,棉袄领子也黑油油的,还戴了顶黑油油的帽子,穿了双黑油油的鞋子。他患着我们司空见惯的那种病,脸上白一块粉一块的。我想起他是谁了,便问他有什么事。他腼腆地笑笑,向楼下看了一眼说: 我妈看你来了。 我穿着拖鞋向楼梯走去,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楼梯上,双手扶着栏杆,喘着粗气。我家住五楼,天晓得她如何攀得这么高。我忙下去几阶,扶她走上来。
         
        我们一同走进我家时,老人的儿子站在门外不动。我回头让他也进来,老人喝道: 你别进来了,挺埋汰的! 我费好大劲才把他拉进屋。他比我小几岁,看上去倒像我的老兄。
         
        几十年前我还穿活裆裤时,这位老人曾在我家看护过我。 父亲 母亲每天上班期间,我一定在她怀里吵闹过无数次,鼻涕眼泪把她的衣襟弄得一塌糊涂。但她从来就不会生气,你让我往死里回忆,也想不起她生气是什么样子。有一次全家人去了铁岭,只把我一个人丢给她,我哭了睡,睡醒了又哭,问她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们去哪了,她凑到我耳边说 铁岭 。好多辽宁老人都把 铁岭 说成 贴岭 ,我就听成个更加令人神往的 天岭 ,哭得更凶了。你们都到 天岭 (一定是个遍地鲜花和点心的好地方)去快活,谁也不管我啦!
         
        我上托儿所后,她就离开我们家,找了份工作,还嫁了个神神怪怪的丈夫。那个男人早早地病逝了,倒把那神神怪怪的毛病传给了儿子,弄得儿子到现在也没成家,工作之余就是把耳朵贴在半导体收音机上,没完没了地听,要不就是背着手站在街头阅报栏前,探着头读报。许多年后我们家从农村搬回来,老人隔段时间就来看我们,站有个站相,坐有个坐相,叙旧时从不抢话。和早年一样,管父亲叫刘同志,管母亲叫闻姐。半小时光景就起身告辞,绝不吃饭。她每次来,我们都意识到什么叫光阴。她的头发先是花白的,后来就全白了,像中央电视台的陈铎,或是电影演员田华,相貌却照人家差远了,好像患了白内障,睁着眼睛也像睡了似的。但她的脸色始终红朴朴的,身上仍像多年前那样干干净净,利利整整,一点怪味都没有。这让我惊奇也让我好受。我二十多岁那年,她来我们家时还带了一口袋硬糖,普通蜡纸包着,一分钱一块那种。她唤着我的乳名,把糖递给我。那时我已经膀大腰圆,身高一米八六,通读过毛选五卷,还作了大量的读书笔记,是铁西区国营大厂的机修工人,最高纪录能喝大半瓶烧酒或六七瓶啤酒,可我这位老阿姨却带给我一口袋蜡纸包着的老式硬糖!她走后母亲告诉我,从打她离开我们家,一来串门就特地给我买一斤硬糖,还纸包纸裹的,这习惯她一直保持着。
         
        那个黄昏,我们的谈话简明扼要,她问了问父亲的情况和我的情况,说从别人那儿听说我母亲去世了,她几次打电话给父亲,那边的电话一直没人接,想过去看一看还怕扑空。去年除夕,她还为母亲烧了几卷纸。
         
        老人在我家只坐了十几分钟,便起身告辞,不管我怎样挽留,执意要走。我就打定了一个主意,但一掏衣兜,兜内所藏却不支持我那个主意。我让她儿子慢慢搀扶她下楼,抢先跑到二楼姐姐家,借了二百元钱。在楼门口我把钱郑重递给老人,老人拄着拐杖左推右挡,高低不要,说别人的钱她拿了觉都睡不好。我急了,大声说: 我是‘别人’吗?我母亲去世了,您是拉扯我长大的另一个母亲啊! 老太太任我说出龙叫唤,硬是不肯收钱,说: 看见你就行啦,这钱我不能要,你妈知道我这脾气。 我转身对她儿子说: 你把钱收了,告诉你,就留着给你妈买好吃的,你可不能乱花! 我那老弟却摆着双手连连后退,腼腆地笑道: 这钱我们真不能要。
         
        儿子推过来一辆老旧的自行车,向母亲倾斜了,帮助母亲坐上车货架。这时我惭愧地发觉他的衣服其实并不脏,只是颜色暗了些。这个满脸白一块粉一块的汉子像他母亲一样,身上也一点怪味都没有。我在大门口送那娘儿俩时,路人看看他们又看看我,看完了我再接着看他们,好生纳闷的样子。太阳已经不见了,但还有少许的阳光。儿子歪歪扭扭地驮着母亲走远了。
         
        老太太穿一身洁净的草绿色制服,不是军装,是邮局装。我不知道他们一家和邮局是什么关系,前些年偶尔在街上看见这娘俩时,坐在儿子自行车货架上的老太太就是这身邮局制服,不一定很新,但非常洁净。好几年过去了,老太太的草绿色制服并没见出陈旧来,也许这样的制服她不止一套。老太太腿脚越发不利索了,是脑血栓和岁月把那样两条站有站相的腿给弄弯的。这一次她没再给我买蜡纸包着的硬糖,因为我已经比她当年还要大了。
         
        作者简介:
         
        刘嘉陵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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