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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篮高手（浙江）
一
我这个人适应高中 生活 是从高三开始的。
那年国庆节放了三天假，我们三个要好的同学决定去乡下打鸟。B同学我同桌，城里人，情商高。Z同学很帅很聪明，读书优秀。Y同学戴副眼镜，像个博士。我们一起去寻找 快乐 。
我们说定，十月一日上午八点钟在海宁西郊伊桥桥头集合。那天，天气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的样子。我早早来到桥头等待他们到来。不一会，B同学、Y同学、Z同学，骑两辆自行车，扛两把气枪，沿着洛塘河从东边骑过来。Z同学坐在Y同学自行车后座上拿了气枪在玩，一副神情自若样子。我们四个一见面就高兴得说开了话。然后躲在桥下静静观察桥堍头那座楼房边电线上的麻雀。麻雀越聚越多。B同学和Z同学开始瞄准。枪声一响，电线杆上掉下两只麻雀，我冲到桥面捡了，放在一个网线袋里。我们爬上桥，往伊桥南进发。
农村的麻雀都很灵活，我们走走停停，只打到了几只，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请同学去了我的娘家（我从小被人家抱养了）吃饭。当时，我娘家祖母还在世，大约八十岁年龄。她为我们做了一桌丰盛的中午饭。吃过中午饭，我们一路向西，来到庆云街上，转了一圈，就是找不到停栖在电线杆或者树枝上的麻雀。麻雀们总是即飞即停，即停即飞，不给我们下手的机会。我们只好一路看着农村风光，往北穿过沪杭铁路，来到我养 父母 家。养父母家很穷，但他们供着我读高三准备考大学。同学们不嫌弃我家穷，我们坐下来喝了点茶再回硖石去。这是同学们第一次去我家，玩得挺 开心 的，暂时忘却了高三繁重的学习。
回到学校，紧张的读书生活又开始了。但无论读书怎样紧张，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总是能走在一起寻找快乐。我们玩得最多的是打篮球。那时海宁一中球场破旧得要命，所幸的是有一个室内球场，晴天去操场泥地球场，下雨天就可以去室内球场。我们打得最多的是靠学校宣传栏后面的球场。这个球场北面有浓密的树荫罩着，不管白天哪个时间段只要我们有空，我们就去那里打球。要是有高一、高二学生在打球，往往会被我们赶到操场南面太阳底下的球场。打球最多的时间却是晚上和节假日。我们上完晚自修来到操场上，趁着暗淡路灯光或者月光，在球场上凭着感觉乱投一气，直打到大汗淋漓才依依不舍回到宿舍。B同学Y同学Z同学都是走读生。他们也会和我玩一会儿球，然后再回家去。
除了打球，我们就是努力读书，上好每一堂课。我读文科班，要背诵的内容实在太多。课堂上和晚自修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已经很紧张了，就再抽不出时间来背诵记忆。我只好牺牲睡眠时间来读书。记得为了 刻苦好学 ，我和几个同学还违反校纪呢。宿舍早上六点开铁拉门，管铁拉门的是一个姓施的老头，从不提早一分钟开门。我们为了早点走出宿舍，就从二楼跳到底楼去。这是个危险的举动，有时会被施老师抓住，我们低头认罪却屡教不改。
二
高三下学期，我们再不用翻护栏跳二楼去上早自习了。我们高三五班男生宿舍全换到了 校园 中一个民房中住宿。在这里住宿，我们活动空间就大多了。民房前面是学校升旗台，我们经常在晚饭后，站到台上聊天，手还痒痒的去弄旗杆和旗绳，就像几个顽童一般。
民房里经常有老鼠出没，我们晚上睡得安稳时，突然有老鼠从高低铺上掉下来摔在地上，发出尖锐的痛叫声，然后逃之夭夭。有的同学因此还得了皮肤病，买了药来涂，民房里弥漫着药味。大家说全是老鼠惹的祸，我们就发起了捉老鼠运动。有一晚上，同学们齐心协力，连捉四五只老鼠。那些老鼠大如猫仔足有一斤多重。捉了老鼠，我们就和老鼠玩，扔来扔去的，最后老鼠死透了。有个同学说，我们把老鼠挂到旗杆上去，同学们随声附和。我们把五只老鼠捆在旗绳上升到了半空中。第二天学校升旗时候被校长发现，校长愤怒异常，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而挂老鼠的我们早就吓得两腿发软了，我们知道自己犯了重大错误。校长还没有查，我们就站到校长面前承认自己的 犯罪行为 。校长就在全校升旗仪式上狠狠批评了我们，要求我们努力读书，以观后效，否则要黄榜处分。我们战战兢兢，点头应承。
除了 做坏事 搞怪，我们同学关系倒是不赖。X同学是住校生，和我吃一个饭盒；C同学和Y同学是同桌，因为Y同学和我很要好的缘故，我和C同学也越来越好，还有很多同学都亲切叫我 牛通 。因为我长得黑，又五大三粗，力大如牛，就像《岳飞传》里牛皋儿子牛通。这个绰号是高一时候被隔壁班一女同学L创造发明的。这个绰号一直陪伴我到了高三。而那个为我取绰号的女生高二时报了文科班，我们就成了同班同学。高三时那位女生就坐在我后面，还经常时不时来 骚扰 我呢！那时，我真傻帽，什么也不懂，把女同学捉弄戏耍当成了 欺负 ，真是年少不解风情啊！而我同桌B同学却比我精明多了。我后面坐着为我取绰号的L女生，B同学后面坐着个子高高的S女生，在我们前面是G和H两个女生。我们夹在女生中间，我经常被她们 玩弄 而老实得一声不响，B同学便经常要为我出头制服她们。记得最严重的一次是我凳子上被放了一枚图钉，我不明就里一屁股坐在图钉上， 自然 屁股就戳了个小洞，流了血。B同学带着我去了厕所，用纸巾帮我擦掉血迹又去校医务室弄来创口贴贴上才算完事。B同学就记住了这个 仇恨 。
有一次放晚自修后，B同学就叫上我，让我看如何报复那个L同学。L同学也是走读生，她骑了自行车回家必经过B同学家楼下。我们就躲藏在墙角，等L同学经过时候，B同学一声 喵喵喵 窜了出去，当场把L同学吓个半死。我却不敢如此放肆去威吓L同学，就远远地看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L同学缓过神来一看是B同学，就发起了嗲，粉拳雨点般落在B同学身上。B同学则一下子抱住了L同学。这时世界像死一般沉静，又像春天般温暖！我多么希望此时也有一位女生让我拥抱着，和夜色一起静静度过。我后来才知道我同桌B已经 恋爱 了，恋爱对象就是女同学L。我受到同桌影响就懵懂地追寻起自己的目标，开始暗地里喜欢起坐在我后座的S同学来。S也是走读生，读书不太好，但她眼睛大大的很明亮很吸引我。我在心里想着她，却没有任何行动。我又想和前面女生C要好。因为她来自农村，住校的，可能单独相遇机会多些。结果，大家都忙于读书，我这个小心思一闪而过，埋在了心里。后来，考上大学后，我和C同学倒是写了三年信。最后自然人家看不上我，就不了了之了。高三快毕业时，我们几个同学一起去西山公园玩，我就想向S同学表白心中爱意。结果，话还没有出口，我就被她封了嘴。
三
高三，除了刻苦读书和自寻烦恼外，也有很多乐趣和 幸福 在那里飘荡着。我记得高三第一学期考试后的情景，我考了班里前十名，评了个 三好学生 。第二学期一开学班里就开家长会，我祖母代我父母来参加家长会。班主任单独和祖母说了很多话。说我不仅人有品行，读书又如此刻苦，成绩也好，考个大学本科应该没有问题。祖母把这些话转述给我时，我立马开心得跳了起来。班主任的赞扬和鼓励给了我无穷的动力，我开始憧憬美好未来，我走在大学林荫大道上，身边飘过漂亮女生，图书馆宽敞明亮，我翻看着自己喜欢的 海明威 我的 梦想 正在飞翔着，祖母说，囡囡（祖母总是这样叫我），要注意身体，吃好一点，别光顾着读书了。祖母说完话，又拿出二十元钱叫我去买两瓶简装 双宝素 。过了几天，祖母从乡下来到城里，为我带来煮熟的鸡蛋。因为班主任的表扬，因为祖母在村里的传播 好消息 ，我一下子成了村里的 名人 。每次回家，走在路上就有村民侧目于我，微笑着说，重点中学高材生，未来大学生，天之骄子啊！我便美滋滋走得更加自信昂首挺胸了。
五月之后，高三读书进入到更为紧张阶段。这时学校里来了六个体育实践老师。到我们班实践的是一位漂亮的女教师。我已经不记得她的名字了，但是她的样子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子里。她一米七的个头，身材修长匀称，一张白皙脸孔，脸上总挂着含羞的笑意，眼睛水汪汪地荡漾着一汪湖水。她走上讲台，声音很轻地为我们作自我介绍。我记得她是金华人，为期一个月的实践就这样开始了。
一天下午，我们班上体育课，上课地点在一个室内篮球场里，地上铺了绿色垫子，同学们一个个在老师保护下，轻松地做着 头手翻 的动作。轮到我时，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木讷，我看也不敢看前面 保护 学生的老师，就用头抵着垫子翻过去。老师猝不及防 保护 我，我两条腿就分叉架在老师脖子上了。老师一时没有心理准备，身子一晃倒在垫子上。同学们就哄堂大笑起来，我一下子傻掉了，不知如何是好，没有立即松开脚。不一会，老师先满脸通红站起来用手拉我起来。这时我近距离看到了一个女大学生的美丽，我的心怦然跳动。事后，很多同学跟我开玩笑，说我真有眼福啊， 抱 了女大学生，我却害臊得跑开了。不过后来想起这件事倒觉得很温馨。冥冥之中， 人生 总是有些相遇相偎的，美好的东西会在不经意中得到。用脚拥抱女教师这个人生细节，就当是我学生时代一种浪漫青春，让我回味！
四
高三时光，最刻骨铭心的事发生在最后高考冲刺阶段。学校提前一个星期放假，放假目的是让我们自主读书迎考，黑色七月马上到来。而在这非常关键时刻，我却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我屁股上长出了一个肉瘤，肉瘤有鸡蛋大小，我便不能坐椅子看书了。我只好跑到讲台前，趴在讲台上背英语单词。我痛苦地看着书，煎熬着，等待着命运抉择。到高考那一天，我发起了高烧，高烧一直退不下来，人晕晕乎乎。发高烧，长肉瘤，高考前的我真是祸不单行。
一九八七年七月七日这个日子不期而至。
七月七日一大早，天下起雷阵大雨。我们全班男同学都站在平房屋檐下，看檐雨 噼啪噼啪 击打地面，望雨雾弥漫天空，心里沉重得不知如何是好。我撑开一把伞迈着飘忽忽的脚步走向考场。考场里又热又潮湿，令人烦躁不堪。但是，我必须坚持做题目，才可以不负今生。当我沉入考题的解答之中后，我几乎忘却了尘世一切痛苦和烦忧。屁股上的肉瘤似乎不存在了，体内高烧也去了九霄云外 语文和地理考题成了我今生最美好的伴侣，我在文字中漫步，我在世界各地旅游观光 一时间日子过得轻松活泼起来。语文和地理这两门功课给予我高考的信心和动力。屁股上的肉瘤一下子塌陷了，平复了，毫无痛感了。它成了一层皱皮，成了一个美好记忆 肉瘤退隐，高烧离去。我恢复成一个正常的高考生了。
七月八日考政治和历史，我轻松地过五关斩六将。
七月九日考英语和数学，我遭遇了 滑铁卢 。
幸运的是我还是考了个大学专科，跳出了 农门 。
八月三十日那天下午，太阳还热辣辣照着大地的时候，邮递员送来了我的大学通知书。我高兴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像 范进中举 般地忘乎所以。祖母为我高兴，父母为我高兴。我们一家人一起沉浸在我能够读大学的幸福之中
高三那些光阴，就这样在纷纷扰扰的苦乐中湮灭在人世的海洋里，但我记忆一直鲜活着！如果有来生，亲爱的B、Y、Z、S、C、X、L、G 我们继续做同学。
●作者简介●
灌篮高手，原名朱沈荣，浙江海宁市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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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1:02: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