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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城内颇多古罗马鼎盛时代留下的废墟，众所瞩目的当属大名顶顶的罗马竞技场。对街的罗马广场和帕拉蒂尼山相形之下，比较不为国外游客所知，我们1980年初访罗马，当时还在营运的TWA（环球航空公司）主办的旅游行程就略过了此二处。半日自由活动时间，导游也没有建议团员们自行前往吊古。
由竞技场眺望对街位于矮丘上的罗马广场，只见一座凯旋门尚称完整，此外就是一面颓墙和一排残柱，虽然有2000年左右的历史，但罗马广场显得单薄，乏善可陈。比邻的帕拉蒂尼山则不在视野内。见识过格局庞伟、气势磅礡的竞技场，人们心潮澎湃难以稍息，所谓 曾经沧海难为水 ，因此觉得罗马广场和帕拉蒂尼山不看也罢，亦是人之常情。
2018年12月重游罗马，一游之下，发现先前的误会真是出于幼稚无知，罗马广场和帕拉蒂尼山占地之广袤、遗迹之丰富、历史意义之深长，实是不可错过之胜地。
●帕拉蒂尼山
帕拉蒂尼山是罗马七丘中央那座。虽说是山丘，但通过收票大门，踏上一段石阶，坡度甚缓，几乎感受不到正在爬山。径旁两侧的翠绿草坪上，错落有致地矗立着一株株雨伞松，修长却不笔直，树干皆呈现独特的线条，看起来宛若婀娜多姿的女郎们擎着伞。这种罗马处处可见的松树从38年前初见就一直让我着迷，相信意大利作曲家OttorinoRespighi（1879 1936）也是它们的粉丝，于1924年完成有四个乐章的交响诗《罗马松》。
此处没有竞技场拥挤嘈杂的人群，备显清幽，身心正逐渐放松，突然，一列土黄色高墙出现于眼前百米处，随着脚步趋近，墙的全貌趋于清晰，它不仅是墙，实为一串回廊，长约百公尺，弧形的穹顶有五、六层楼高，两旁是一扇扇上圆下方的落地拱窗，虽然穹顶大多坍落，造型仍然恢宏优雅。原来这里是罗马帝国的宫殿遗址。
早在公元前509到44年的罗马共和国时期，帕拉蒂尼山即是富人喜居的 比佛利山庄 。奥古斯都公元27年建立罗马帝国，便于帕拉蒂尼山建立皇宫，尔后改朝换代，皇帝们仍循例入住。尼禄在位的公元64年，罗马发生全城大火，帕拉蒂尼山也难逃祝融浩劫。尼禄重建的宫殿，经过公元69到96年的弗拉维恩王朝三位皇帝伟斯帕贤、提图斯、多米善先后踵事增华，最后在公元193年至211年塞维鲁皇帝掌政期间完成。
我们在庞贝和土耳其的以弗所等罗马废城看到的富人宅第，完全无法和帕拉蒂尼山相比；即使是现代富豪的华宅，如加州的赫氏古堡和北卡的比特摩尔庄园，也没有此等气派的回廊。回廊尚且如此巍峨，何况殿堂屋室？
英语的palace，和意、法、西、葡、德、捷克等语言中的 皇宫 ，字源都是出自帕拉提纳斯的Palatinus，可见此皇宫在欧洲国家的鼻祖地位。
●罗马广场
在许多曾被古罗马统治的国家，如土耳其、希腊、约旦、英国，我们看到古罗马文明的一项可贵特质，就是公众建设也考虑到普罗大众，竞技场、半圆形剧场、澡堂等等，平民也可享用，广场更是古罗马人民的社交中心。
初时，我们以为罗马广场只有从对街竞技场望过来的那丁点大，没想到经过一堵断墙，另一堵又立在前方；看罢一方水池，另一方潋滟又倒映蓝天；以为走到了路的尽头，谁知转个弯豁然开朗，前面又是一片气象开敞的大方场；走到边缘居高临下倚栏观看，啊，下方也是一片盛满历史沧桑的广场！
它的对面是一列古老建筑，有古罗马遗迹，也有年代悠远的天主教教堂。从这里可以看到围栏外的对街上，都是存在已经数世纪的楼房。站在悬崖边游目四眺，极右边与霸气十足的罗马竞技场遥相对望，极左边，气韵高华的圆顶则此起彼落突现于麟次栉比之屋瓦上。
走过上上下下的各个方场，拍了大量照片，超过预定停留的时间，出园时岔路出去，又是一处前所未至的废墟广场，这里众多的断墙残壁风韵犹存，可以俯看帕拉蒂尼山的御花园。
●建筑群横跨1400年
整个罗马广场的残存建筑兴建与使用的岁月横跨1400年。神庙是古罗马崇拜多神时期的重要建筑，最早的是公元前七世纪的灶神庙，考古学家由仅剩的一小面弧墙和三根科林斯式高柱推断，原本结构是20根柱子环绕着直径15公尺的圆坛，是当时罗马人家使用的火灶放大版。
公元前501年建的TempleofSaturn，供奉的是罗马的农神兼财神爷Saturn，现在仍有一字排开的六根高柱和左右各一侧柱矗立废墟中，相当神气。
公元前494年盖的TempleofCastorandPollux，旨在敬拜希腊神话中天王宙斯和凡女丽妲生的双胞胎开斯特尔和波卢克斯，代表希腊文化进入罗马的滥觞。
崇敬 带来福气的维纳斯 和 永恒罗马 的殿堂TempleofVenusandRoma，是公元后的神殿（135年），考古学家认为它是古罗马最大的神庙，现今只有一堵带着半圆穹顶的墙，面对着罗马竞技场。
有些神庙尊奉的是罗马皇帝的亡灵，例如凯撒大帝纪念堂、弗拉维恩王朝的伟斯帕贤和提图斯二帝纪念堂。公元141年动工的TempleofAntoninusandFaustina原本纪念AntoninusPius皇帝和他的皇后，七世纪时变更为教堂，因此保存的状况相当不错。
●巴西利卡建筑
罗马广场还有一类源自希腊的建筑巴西利卡（Basilica），原为政府机构，有法庭等功能。从一端的大门进去，到底是半圆形大厅，有挑高的半圆形穹顶，是法官和高阶官员办公所在。巴西利卡建筑端庄大方，罗马改奉基督教为国教后，教堂也采用巴西利卡格式，此名反而成为此类教堂的别称。
可惜罗马广场两座建于公元前的巴西利卡，Aemilia和Julia，都只能由乱石散落的地基去猜想它们2000多年前的规模。幸好还有一座巴西利卡没有化为尘埃，Maxentius皇帝308年开工，君士坦丁大帝击败他后接续工程，于公元312年完成，因此以死对头的两人命名，仅存的北面墙由三道巨形拱门支撑着弧状穹顶，旁边犹见半壁高墙，仍有仰之弥高的架势，在罗马广场相当亮眼，不能相信它建于1700年前。
或许凯旋门的建筑形式四平八稳，不易坍塌，罗马广场的两座凯旋门依旧雄姿英发。最早兴建的是公元82年多米善皇帝为了纪念其兄提图斯战绩而建的凯旋门，是日后包括巴黎凯旋门等一众凯旋门师法的老祖宗。另一座凯旋门庆祝塞维鲁皇帝父子战胜安息帝国，于公元203年落成。这两座凯旋门和竞技场旁的君士坦丁凯旋门遥相对望，后者建于公元315年，是罗马元老院拍马屁之作，恭贺君士坦丁大帝赢得内战。它的体积远大于前二者。
此外，罗马广场还有很多古罗马的政府机构，包括罗马元老院，而今地基上只余几根大理石柱，或半墙颓壁。太多的建筑因为留痕少得如同蛛丝马迹，或原址上加盖建筑，而欲觅无踪，只能靠考古学家推论臆测了。园区有一面告示牌，显现计算机重新建构的罗马广场旧时图像，庄严宏伟的殿堂、华厦并列大街两旁，当年帝王将相、达官贵人、贩夫走卒来往其中，车马杂沓。
●罗马竞技场
虽然帕拉蒂尼山和罗马广场满布年代久远的古罗马遗迹，然而，这一大片废墟上最耀眼的冠上巨钻，仍是闻名天下的罗马竞技场。它是前文提到的弗拉维恩王朝三位皇帝接力赛的杰作。他们一面将帕拉蒂尼山上的皇宫建得美轮美奂，一面缔造了竞技场。伟斯帕贤于公元72年破土，提图斯80年建成，多米善陆续增加地下通道与窖房，因此原名为弗拉维恩竞技场。
竞技场地2万4000平方公尺、周长545公尺。和一般希腊式半圆形剧场不同，它的观众席涵盖360度。中心的舞台以前铺上木板，木板腐烂后，露出下面的通道和一间间囚禁奴隶与野兽的窖房。舞台外圈是一道保护观众的墙，之后就是一层层观众席了。皇帝与元老们，不但坐前排，还有专属座位。然后依社会阶级和财富，富贵者坐于舞台周遭，普通百姓越坐越高，乃至站在距离舞台最遥远的高处。
从外墙看来，它曾高达四层楼，如今大部分外墙只有二到三层。除了地震天灾，人为的糟蹋也造成伤害。原来西罗马帝国灭亡后，它不再是罗马人的娱乐舞台，沦为荒烟蔓草的废墟，人们来此搬运地震坍石回去建屋，梵谛冈的圣彼得大教堂部分建材即来自竞技场。
1980年仲秋我们初履罗马竞技场，游人不多，野猫数量更大；38年后旧地重游，野猫荡然无存，人潮却出奇汹涌，这还是岁尾年终的寒冬呢！其他季节的拥挤可想而知。夹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阅历增长的我，比38年前更能欣赏竞技场细节上呈现的美学。罗马人实在擅于建造拱门，整个竞技场的外表即是由一座座拱门如珠串连续衔接，内部也是一座座拱门顶着挑高的穹顶形成回廊。
从一座拱门，可以看到上层的拱门、下层的拱门、拱门后面的拱门 最外圈的拱门，可能正圈住大街上的君士坦丁凯旋门的巍峨拱门，也可能圈住绰约多姿的罗马松 内圈的拱门，则圈住舞台的一角和后面层层上升的观众席。每一道拱门，都可以圈住一份美丽，或一份沧桑。
拱门下面的回廊，曾伫立着一众神态各异，姿色各殊的雕像，现在则是满地断柱。因为横陈于地到处都是，遂有疲倦的游人坐在上面歇脚。啊，这石柱可是2000年前的匠人一寸寸雕琢出来的，只有在罗马，才这样随便任人坐上去。
作者简介：
吕传彬，80年代生人，现居重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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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5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