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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起
我瞪着三轮车,带着一大桶豆酱进了防疫站的院。
弄屋里去吧。 一位男化验员从口罩里过滤出发闷的声音。看样子他早就站在门口接应了。焦光相对,我发现这两只眼睛有点儿熟。见我盯着他看,他麻溜儿移开了视线。
我抱起一大桶豆酱, 哈巴哈巴 弄进化验室里,见一男一女两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正在那里玩耍。化验员冲门后一只红色塑料桶一努嘴,说: 倒满一桶就够了。化验用不了许多。
爸爸, 男孩儿 喯儿 一下跳过来, 这是给咱家的吗?
去去去,多嘴! 化验员瞪了儿子一眼。
嘁,不是你叫我俩来抬豆酱的吗? 男孩儿咕嘟着嘴晃到一边儿去了。
化验员瞪了儿子一眼。
倒完酱,我摘下汗津津的棉帽子放在桌子上,正想坐下来喘口气,没想到化验员下逐客令了: 好啦,等会儿我就化验,你回去等结果吧。
回厂的路上,我觉得头皮凉飕飕的,吔嗬,把帽子落在防疫站了。我调转车头,来了个 二进宫 。由于我蹬速过猛,刚要拐进防疫站的大门的一刹那,差一点儿撞上从里边出来的人!我刹住车,定睛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用棍子抬着那只盛酱的桶, 哈巴哈巴 出来了。门里有人嘱咐: 你俩记住,如果有人问,就说是买的啊 他一抬头,见我回来了,先是一愣,随即镇静下来,脸一拉,眼一塌,慢条斯理的说: 我不是告诉你回去等结果嘛,你怎么 此时,他的口罩在一边的耳朵上耷拉着,我一看是一张熟悉的脸。那是一个多小时之前,我正在卖豆酱
同志,我是防疫站的,能不能先给我打30斤? 随着话音,递过来一只红色塑料桶。
不行啊,你看大家都在排队 我看着足有几十人的长队,有些为难。
照顾照顾嘛。 他把桶往前举了举, 我是防疫站的。我的工作很忙。 他把 防疫站 三个字说的很重。
这个 我们食品厂就怕防疫站找麻烦,便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先打了。哪知排在前面的几个顾客不依了: 谁也不准加塞!你忙别人就不忙吗?
是呀,你是防疫站的就该搞特权吗?
妈呀,好象马蜂窝里扬进一把沙子,顿时就炸窝了!我只好劝那人去排队。可他是铁豆子下锅 油盐不进。他 梆 地把脚一跺,忿忿地走了!不一会儿,供销股股长老彭过来对我说,防疫站打来电话,让停止豆酱销售,赶紧带上一桶豆酱去化验
此时,我打量着这个人,心想:他妈的,你这是报复!可是,咱是食品厂,哪敢得罪防疫站?
哦,我把帽子落你这儿了。 我压了压火气,装作若无其事的说。
哦哦, 他尴尬的笑着说, 你回来的正好,豆酱我已化验过了,各项指标基本合格,回去继续卖吧。
注:在那个还没有种植反季节蔬菜的年代,大葱蘸酱就是北方春季的新鲜蔬菜了。
(此篇旧作发表于《河北工人报》84年2月9日。现略有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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