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文/林友侨
有一位来自海南的朋友，送给我一个很大的海螺壳，我将它放在书柜上，抬头可见。有时看书累了，或 心情 烦躁了，我就取下海螺，让螺壳的口贴近耳朵，这时我就听到了海风呼啸的声音。我的思绪，随着海浪声声，轻轻摇曳，飘向过去，飞向远方
我的家乡，距离浩瀚的南海直线距离约十几公里。四十多年前，当人们还在用肩挑、用单车驮的时候，每天清晨，刚刚苏醒的村庄响起了 卖鱼啰 地吆喝声，母亲就会小心翼翼地拣几个鸡蛋，去换刚从海边挑来卖的新鲜海鱼。那是我童年对海洋最早的记忆和向往，少年之前的我还没机会见过大海，大海却已在滋养着我。
真正见到大海，是去当兵的时候。大海给了我希望也给了我考验，终身难忘！
1986年11月18日，我从陆丰县城坐上军车， 万里赴戎机 ，目的地是海南，一个 被传说 人的尾巴还没进化完成的海岛。我们在汕尾港下的军舰，舰船很大，海陆丰共200多名新兵的吃喝拉撒睡全在舰上。军舰鸣着汽笛，徐徐驶离海岸，我没有过多留恋岸上，因为那里没有熟悉的身影。
在家别 父母 ，在县城别弟，到汕尾港已是举目无亲，连同去的战友也无一个旧时相识。我走上甲板，放眼一去千里、碧波荡漾的大海，心中满是憧憬！
随着船入深海，海浪一波高过一波，一浪大过一浪，军舰像一头喝醉的鲸鱼，在波涛中左冲右突，摇摆起伏，破浪前行。大多 生活 在平原或山村，没见过大海、没经受过海浪洗礼的 新兵蛋子 ，在军舰的颠簸和船舱难闻气味的双重打击下，一个个开始哇哇地呕吐起来。那种翻江倒海、直把胆汁都要呕出来的感觉，刻骨铭心！军舰上的第一顿 军饭 ，是没有人有胃口吃了。
大海，呼风唤雨，桀骜不驯，给了我们一个 下马威 ！
当天晚上，军舰在广州靠岸过夜，我们饥肠辘辘的肚子终于吃得下米饭，补充上热量。第二天前往海南时，海上风和日丽，年轻的战士们在船舱、在甲板上已经有说有笑，充满活力。大海是可以驾驭和亲近的，就像来自五湖四海的这群散漫少年，是可以训练成钢铁战士和纪律部队的。
望尽雾霭沉沉的海面，迎着腥咸的海风，听着飞溅的海浪声，我们于深夜抵达海口市，汇入更大的绿色队伍，与更多来自两广两湖四省的新兵，列队在一个灯火通明的操场，经历一场决定前途命运的 沙场秋点兵 。哨声过后的安静中，驻守海岛各个角落的领兵人登场大声点名，被点到名字的就跟着他走。夜色迷茫，人面朦胧，谁也不知道前路多远，前程如何，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遭遇。
我们同车、同船去的战友，就这样散落各地，有的去海岛哨所，有的去深山老林，有的从此紧密相依，有的从此再无交集，甚至终生未曾相识。但我们的心是贴近的，我们从事着共同的事业，向往着彼此的向往，我们都是大海的儿子海南岛的兵。我们从此与海岛共荣，我们的生命，再也离不开大海了！
那次 沙场点兵 ，我没如愿去到海边，而是分配到了海南中部深山 五指山区。从新兵，到警卫兵，再到卫生员、报道员，乃至退役到地方工作，我在五指山一呆就是八年零三个月，换过不少的岗位。但不管我去到哪，住在哪，每天张开眼，看到的都是山，前面是山，后面是山，四面环山，四季常绿。以绿为底色，山中之四时，又多有变化，大抵呈现出春嫩夏绿、秋黄冬红景象。而五指山冬天红艳艳的并非花，而是树叶，常常一簇一簇红得像一团火，远远望去，璀璨夺目，让人怎么也看不够。
我常常于黄昏里走进林荫小道，踏着厚厚的落叶，倾听自己的心跳。我迷恋于这块淳朴的土地。
但相比于山的深沉、厚重，我更喜欢海的壮阔，灵动，无边无际，无拘无束。我假期去得最多的，是三亚，还有海口、文昌，都是海滨城市，都会去看海。我曾在天涯海角的岩石上攀爬，与海浪追逐嬉戏；我曾在大东海里畅游，冲浪，漫步沙滩；我曾在秀英港、鹿回头、铜鼓岭上久久眺望，看孤帆远影碧空尽，让海风激荡胸怀。年轻的我无数次渴望，长风破浪会有时，护海卫国会有时！
终于有一年南海局势骤然紧张，南沙岛礁的争夺一触即发，我所在部队开始挑选身体素质好的兵员前往南沙守礁。可惜此时的我，已在后勤、机关呆得太久，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镜，已不符合上礁条件，错失了军旅生涯中难得的一次建功海防的机会。而我的许多战友，留下血书，义无反顾开赴南海，战胜了礁上缺水少菜的险恶，击退了敌人的挑衅，守住了岛礁，谱写了一曲热血青春的壮歌！
战争是人类的悲剧，和平弥足珍贵。但以和求和，和不可得；立足于战，敢于亮剑，乃可谈和。
国人涉足海洋的历史悠久，中国海洋文明史在郑和时代曾进入高潮。明代初期，郑和七下西洋，庞大的舰队，从西太平洋穿越印度洋，最后到达西亚和非洲东岸。所到之处，布施善意，惩凶除恶，保护弱小，所向披靡，展示了明王朝的政治和军事实力，开拓了海外贸易，增强了中外文明交流，创造了世界航海史奇迹，翻开了我国航海最辉煌的一页。可惜昙花一现，后来明清两朝长时间的海禁， 寸板片帆不许下海 ，闭关锁国，固步自封，使中国脱离世界发展大势，错过了利用国际贸易开辟海外市场，推进工业化的契机。国运日衰的清朝政府，终于招致 甲午海战 鸦片战争 的接连惨败，国门洞开，任人蹂躏。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国人多地少，海岸线长，可利用的海洋资源丰富，自古就有 三山六海一分田 的说法。在二十一世纪的一百年里，以开放的姿态探寻海洋文明，拥抱海洋文化，弘扬海洋精神，挖掘海洋资源，向海洋要空间，让人与海洋和谐共生，是中国人的必然选择！
海洋是人类共同的母亲。生命从海洋来，终将到海洋去，向海而生！此时，我比任何时候都更理解海子的诗句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为什么能够流传，因为他戳中了人类共同的心愿！
作者简介：林友侨，广东陆丰人 |
|
发表于 2022-1-26 20:5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