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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鸭子正在水湾里玩水。
各色各样的鸭子，大的，小的，白的，黑的 那种白鸭，个头大，扁扁嘴，橙黄色，鸭蹼也是橙黄色；黑鸭子呢，嘴和蹼，全是黑色的，羽毛也不光滑，个头还小，丑极了！甚至叫声，也不如白鸭好听，嘎嘎，既沙哑又沉闷，既自卑又逞强；还有一只红鸭，红头顶，红脸腮，羽毛绿得发青，青中夹杂微微的红，那个新鲜劲儿，活像新娘子，脖子却是肥肥短短的，但是一舒一展，娴静优雅，尽显皇后般的尊贵。
水湾位于小山村的南面，一条山泉从西面的山上九曲回肠地流淌下来，流过眼前这道不长的堤坝，瀑布似地跌落下去，水花白白亮亮。水帘跌落处，就是那个清清的水湾。养鸭人在水帘下面沉底横着一张大渔网，那网目，不大不小，挡不住鱼虾的进入，却能挡住枯枝乱石的侵入，真是个精明的养鸭人！
水湾东端，水流像葫芦瓢的把儿，突然细瘦起来，并在绿草白沙间分散成五六条涓涓的支流，默默流向下游那座白茫茫的水库。沿流的水面上，覆盖着青青的芦苇和如火如荼的野花，草花稀疏处，偶尔才能显出水的叮咚和细浪的闪亮。溪流两边，延展着好大一片菜园、果园：白菜，青菜，黄瓜，茭瓜；樱桃，草莓，苹果，桃子；深绿，浅绿，浓黄，淡黄，紫红，绯红
鸭子们在水湾里玩得投入，我们站在堤坝上指指点点地看着它们，它们毫不理睬，更不惊慌。
几只鸭子突然从水面上直立起来，扑闪着双翅，甩了满天的水珠；还有几只鸭子急剧地划动脚蹼，身子也跟着急剧摇摆，像是在跳迪斯科，随即，头和身子，扎进水中，只剩下脚蹼在水面上胡乱拨拉。很快，头又出来了，身子也出来了，整个身体在水面上放平了，鸭嘴上，叼着猛甩尾巴的白鳞小鱼！
光捉鱼吃可不能吃饱啊！南岸，草丛中，放着一只铁盆，盆里盛着鸭食，有玉米粒，有麦麸，还有些白菜块儿，搅拌在一起，白白黄黄的，挺丰盛的，但是不多，只是小半盆。玩够了水湾，便有一只鸭子率先上岸吃食，其它鸭子一看，也跟着上岸，一时间，十几只鸭嘴伸进盆里，吃得泼欢，各吃各的，不争不夺，既没有嘴碰嘴的，也没有嘴咬嘴的，更没有你扇我一掌我扇你一掌的甚至你算计我一下我算计你一下的。我惊讶了。在共同进食方面，在嘴多食少的时候，鸭子比人文明得多！
那些白鸭子，吃食很讲究，每吃几口，总要转过身来，摇摇摆摆地走回水边，伸平了脖子，戛戛有声地喝下几口清水，把嘴里的食物送一送，喝完水，不慌不忙地走回来，继续吃；吃饱了，回到湾边，还要喝上几口水 那是饭后漱漱口吧？这些小家伙，挺爱护自己的牙齿啊！
当所有的白鸭黑鸭上岸吃食时，那只红头红脸的 新娘子 ，却依旧漂着水面，孤傲地，悠然地，划着水，红胖的头高昂着，一丝不苟，不苟言笑，大概它觉得当众进食有失自己的高贵身份吧？
每只鸭子都是干干净净的，它们喜欢水，喜欢一时不停地洗着自己的羽毛。水珠在它们滑亮的身上滚动时，会让人想起晶莹的珍珠。
虽然小时候在乡下养过鸭子，喜欢过鸭子，但是这却是我首次近距离地关注鸭子、观赏鸭子，我发现鸭子的世界生机勃勃，充满了可爱的纯情奇趣。
这是去年夏天我们在山南面的河谷地带看到的 雅趣 。前天，我们路过小山村，特意往南转了个弯，想再次看看那个天堂般的清清的水湾，看看那群天使般的白鸭黑鸭红鸭。
但是，它们不见了！一只也看不见了！
横在水中的那张渔网，仍在，尘垢厚结，碎得厉害，瘫在水底下。岸边那只铁盆，也在，里面却没有鸭食了；水湾，显得空荡，没了鸭子的觅食，水底下，好多的白鳞小鱼在往来窜游
那些鸭子呢？ 妻子喃喃道。我心里很清楚它们的最终去向，却是这样回答她的： 谁知道呢。 我一时竟然痛恨人的贪嘴好吃了。
仅一年的时间，水湾周边便发生了许多的变化：北岸小树林不见了，合抱粗的河柳，被伐倒在乱草中，树皮已被剥去，树的肉身惨白在明媚的阳光下。再北面，距水湾不到半里地的小山村，正在拆房子。村子西面，广漠的菜园里，来了好些推土机，推毁地堰，破碎泥块，如屠刀肢解肉体。那都是些肥沃的菜园，长的芋头棵棵高过人头，种的土豆颗颗大如地瓜。
南面山上的果树，溪流两岸的菜园、果园，都不见了。
水湾很静，溪流很静，天地很静，静中酝酿喧腾。明天，这溪流，也会消失，或变成一条地下暗河，蜿蜒于巍峨与昂贵之下，幽咽于空置与奢华之下
作者简介
刘洪，山东乳山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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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4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