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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总是频繁地梦到 故乡 ，故人。
我的故乡在北方，北之西北。
人说，当一个人开始怀念过去，便意味着衰老将至，而我，不过而立之年而已。定是我离开故乡太久了，这样久远的离开让乡愁日复一日的增加。
每次回家，故乡都有新变化。我欣喜而又恐惧于这些改变。五湖四海的方音、林立的高楼、繁忙的交通 我欣喜于故乡现代化的发展，日渐缩小与大城市的距离；又害怕这样的故乡是否已经不再属于我，忘记了我。
那一次，我回到幼时嬉耍的山脚下，印象中通往山下漫长无比的路变短了，而贺兰山却巍峨不改，渺小的我站在那里，小心的问 你，还记得我吗？ 山风拂过，有熟悉的尘土的味道，我竟有些热泪盈眶。艾青的那句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竟是如此真诚又深刻的表白。我自信故乡不曾忘记我，我的血液里、骨骼上有故乡哺育的痕迹，沧海桑田，身体里总会有它的气息。
记忆里，故乡的物产并不丰富，却赋予了我独一无二的生命体验，这些体验随着我的成长，影响着我成熟后的认知与审美。以致于在离开故乡后的很多年，我总觉得吃到的水果都是流水线上产出一般的寡味，再也分不出季节与水果的搭配。故乡的的杏儿、李儿好像只有割麦的前后才能摘来吃的，早一分都带着青涩。幼时，每当青杏挂满枝头、憧憬着盛夏的时候，总会刮几场烈风，把满含着希望的青杏吹落一地。孩子们总是不顾一切的捡来吃，味道好像是充满喜悦，但是吃多牙齿会变得酸软，咬不了其他东西。但是奶奶有一个妙招，他同我们一起把散落的青杏捡拾回来，用水煮过后，青杏好像焕发了新的生命，披上一层薄薄的金色外衣，退去酸涩，甘甜异常。
记忆里，故乡的万物总是不争不抢、各司其职，和谐而美好。故乡的春天并不是百花争艳的，总是一朵一朵的开，一片一片的红。最先开的是杏花。杏花好像是一种很好骗的花，每年过完整个新年，阳光总是格外热烈，回暖也特别明显。屋檐上的雪夜以继日的融化，滴到日渐松软的土地上。此时的杏花便开始跃跃欲试了，一个个褐红色小花苞挂在枝头，慢慢地冒出白尖，变成粉红与红色的树干区别开来，就要开花了。待整棵树白了大半，成群的蜜蜂被吸引过来，东风就要来了。北方的春风卷杂着沙尘，格外猛烈。傻傻的杏花就这样，在外力的催促下结束了短暂的花期。故乡的杏树千百年来继承着它的 痴傻 ，最早开花，最早结果，在春风里死伤无数，然而仍能在夏天来时结出足够多饱满甘甜的果实。
其他花的花期要在杏花之后了。待杏花瓣一片片的落尽，花萼卷起边，绿茸茸的小杏开始冒尖了，桃花、梨花、梨花才会陆续开放。李花和杏花很像，但花瓣更小、颜色更白一些。桃花娇美，也更娇弱，老屋后的那棵小树，许多年都只结数的清的小桃，又在农人的欣喜盼望中全部落尽。梨花是很美的，花白胜雪，又有绿色的花蕊点缀，清静闲雅，成为国画工笔的入画选择。苹果花是最不同的，它是长满了叶才开花的，花反成了叶的点缀，花瓣像晕染过一般的粉白色，又带着淡淡的香味。幼时，最爱的就是那株苹果树，久久的站在树下玩赏，叶儿遮阴，朵儿飘香。很多年后离开故乡第一次见海棠，觉得格外亲切，认为那就是我喜欢的苹果花。屋后的水渠里水声潺潺的时候，杏儿已经长到了不小的个头，会把褐红色的花萼挤退，便是那句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多年后研习古 诗词 ，对于这幅令无数人神往的江南春光图景，我一点都不会陌生，早在幼年，我遥远的塞北故乡，这只是年复一年的寻常。
清明前后，故乡的春才算真正的来了。漫山遍野的山桃花（蒙古扁桃）是故乡最浓丽的色彩。羊牛下山来，夕阳在山的对面，灌溉水的源头已经截断，残存的水在小渠里绵软无力的流淌，成了孩子们的最爱。那水带着刺骨的寒意却有着巨大的吸引力。童年的好奇心好像能治愈一切，苦涩的酸杏、冰冷的河水、摔痛了、被责骂了 都是几滴眼泪就能释怀的事。
最想念的还有故乡的沙枣树。端午前后开花，香甜无比。离开故乡后，我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故乡没有的花，名贵如十八学士，奇特如昙花，幽香如栀子，对故乡的沙枣花却特别的偏爱。我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过沙枣花了，因为回家的日子从来没有赶上它的花期，对于它香味的记忆也渐渐模糊，只记得沙枣开花时，整个小镇都会香起来。银色的外衣，黄色的内里，小小的身躯，散发着让人久久难以忘怀的清香。
西北的冬与春，总是格外的贫瘠粗犷。与中原和南方的百花争艳、万紫千红迥然不同，所以在春天生长的植物显得愈发珍贵与坚强。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故乡的春天了，听说东风依旧冷冽却不在沙尘漫天。我坐在一树花下，任风把思绪吹了很远很远，吹到我北方的故乡。
作者简介
俞婷婷，笔名俞小山，女，内蒙古阿拉善人。现居古都西安，多年研习古典文学。喜欢山与云。创作形式有 诗歌 、散文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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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41: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