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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赵宁飞
沙尘暴对与这个地处毛乌素沙漠边缘近四百平方公里海拔1888米的山丘地带而言，那太常见了，既使在暴烈的夏天，行驶在荒无人烟的公路上也会偶遇。它来势凶猛，大风以它无限强大的力量将干燥的沙尘卷起遮天盖日而来，吞没着所过之处的一切。对面已经是看不过几米远，黄色的尘土的弥漫，形成土雾。司机不得不将车辆靠边打起应急灯，坐在被大风吹的摇晃的车里忐忑不安地等待张望。这里很少看到树木，偶尔有几棵耐旱的沙枣树东倒西歪的孤零零地立在老远处被遗弃的破落的村庄里。甘草和各种野草野花并不抱怨大 自然 的吝啬与不公，既便是凭借清晨的唯一一滴甘露，也得顽强的生息着。由其是在秋季天高云淡，各种奇异鲜亮的野花漫山遍野的姿意的怒放着，赶在生命终点之前撒下最后一粒种子。既使在干旱的沙丘上也可以看到它们幼小倔强的影子...大风、干旱、少雨、燥热、极寒与极端的气候主宰着这里的生灵。夕阳下，大漠孤烟直，枯树飞鸦鸣。景色别有风味。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地域，上世纪七十年代，人们发现了石油煤炭矿产资源。一条两车道宽的柏油路由西边的县城向东弯弯曲曲进入山丘，延绵纵深至荒凉的戈壁平原地带。梅花井、鸭子荡、鸳鸯湖、古窑子、磁窑堡清水河、柳树巷、麦垛山、大水坑，马家滩，等等诸多的对美好大自然向往的美妙地名把这条公路连接了起来。虽然这些都是煤矿或者发电厂的名字而且根本看不到水，可是古老的向往不能抹灭。跑几十公里不见人烟也是司空见惯了的，偶尔几座孤坟荒冢爬在向阳的山坡上，似乎这里只适合死亡的存在和归宿。乌鸦与喜鹊经常性的在马路上闲逛，因为马路上有给车压死的野兔野猫之类的小动物，对它们而言那可是美味大餐。
每天，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向大地，地处戈壁深处的最大的小镇 马家滩 被每天像漂泊在长河里的小船似的唯一一趟往返班车的喇叭声叫醒。小镇延马路两边建设，可以说是石油工人建设了它，他们在小镇盖起了戈壁滩里很远就能看到的楼房。学校、诊所、商场、餐饮、酒吧，发廊，各种修理电焊铺子依次而建，而且还引来了甘甜的自来水，路边还栽了柳树槐树。给原来是放羊挖甘草捡煤球喝咸井水的农民带来了新的生机。那是八十年代末...
这是个回汉杂居的小镇，南北也就一两公里长的街道。天刚放亮村南头那家老屈补胎修理的门场地就停了辆拉煤的大车，大车司机深灰色的着装，上下满是煤灰留下的黑迹，肉墩墩的圆脸晒的又黑又红，像熟透了的长枣。短茬的头发，连心眉下一对又大又花的大眼睛，笑咪咪的露出一嘴的大白牙。 老屈啊！你好啊！ 哦！李师傅呀！说你的好啊。怎么了？你这是？日子长没见你了。 哎！上盐池去了，煤卸了，空车走路上，还把一条轮胎气给软了，可能扎进东西了？路上有补胎的，我都没舍得下去。走慢点来看看老屈头老兄你啊！
老屈头，他叫屈向秦，村里人就这样习惯性的随口给他另外安了名，因为他热心厚道，村里谁家有零碎悍接的小活他从来不收费。热心的村民感觉过意不去，太亏欠老屈。老屈头老屈头就这样叫开了。听着李师傅的话内心一热，竟不知道说啥好了， 老婆子！快给师傅倒杯热水，拿椅子来，在给弄点水洗把脸。 裹着红头巾，中等身段，小眼睛红脸蛋的陈大妈，非常利索的端来了一杯开水，回过头打了一盆洗脸水，客气的礼让着客人。 不忙不忙别太客气了。 师傅乐呵呵的。 最近生意怎么样啊？老屈。 哎！马马虎虎吧！你怎么样李师傅？ 边说着，他的手已经开始熟练的做起了活计。 嗨，老样子，挣点辛苦钱，死工资吗。 那个年代还很少有人能自己买得起车。
你儿子今年高考了。怎么样啊？老屈 哦！不怎么样。娃娃大了，有想法，不想在家，去西安上自费去了。 就是，让娃娃出去闯闯也是对的，现在社会 松绑了 外面的世界精彩呀。 那小儿子呢？ 还在初三补习，不好好学太贪玩了。 说着话，只见小伙子由外面气喘息息的回来了，他有点不好意思的问了句叔叔好，匆匆进屋里去了。李师傅含笑的点点头， 好小伙子啊。 不由得话随口出... 嗯，他跑步去了，书不好好念，竟一天胡闹，院子里还自己做的沙袋吊起来在那练腿脚拳头，三五一伙的来来去去都不学好。 说着老屈头不由得摆摆头。 年轻人吗！有个好身体也是对的呀！受苦才能挨得住啊。 老屈头没说什么不由得摆摆头， 哎...活做完了， 李师傅硬是要多给五块钱，老屈头两口子要留师傅吃饭，司机归心似箭只想着回灵武好好睡一觉，一溜烟的工夫，就看不到身影了。
才升起来的太阳照着老屈那穿着一身粘满油污和灰渍的衣服，五十岁才过的他，背已经明显弯曲了但身影依然魁伟。沧桑的岁月在他的方形的黑脸庞上留下了一道道 生活 艰辛的褶皱。他的一双单眼皮的眼睛因为风沙长年的侵蚀也是泪痕不干。他的祖辈们教给了他在这戈壁生存的本领，放羊挖甘草种过能打几袋子的荞麦杂粮和土豆，最后学着补胎修理电焊。媳妇也是本地厚道人家的女人，也愿意随他吃苦受累从无怨言。夫妻俩粗糙的双手满是老茧布满裂痕。他们就像这戈壁滩里的甘草顽强不息，生存环境越是恶劣他们的根就越扎的深。勤劳使他们的日子不居人下，十来间平房的院子还有老屈修理铺，后院还养着百十只羊。两个儿子也是在温暖的环境下长大了，而且老屈头自豪他们比他年轻时候帅气多了，也懂事天性善良。他太爱他们了，家里有多苦多累的活他都不会强迫他们去做，好吃好玩的他都先惦记着儿子。大的起名叫屈宁强小的叫屈宁俊。而他的儿子都不愿在这生息，他们由书本由电视由录像厅由石油工人那儿知道了太多外面世界的事与精彩。他们都想离开这个家，他们向往大城市里的生活，他们还幼小的心充满了天真的斗志。他站在路边点起一支骆驼牌香烟，徐徐的青烟随风而去空气中还弥漫着被磕头机打出石油的怪味，老屈头若有所思的自问，儿子长大了吗？...那是秋天的一个早晨。
一早锻炼身体回到屋的屈宁俊匆匆忙忙洗脸刷牙准备走学，隔壁邻家回族的玩伴马文红马上就来了。聪明的他也是贪玩和屈宁俊一块补习了。他俩自小形影不离，所不同的是一个皮肤犯黑胖乎乎的大大的花眼睛，短发的头发还发黄。一个白白净净皮包骨头的，他们都还真算得上帅气，十六岁正是发育的年龄，屈宁俊身板虽然消瘦但挺拔直柳，声带浑厚有力，自带卷的黑发下一对乌黑的剑眉老是微微的蹙着，单眼皮的大眼睛眼神充满了神气和傲慢，小鼻子小嘴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还不太爱说话，由其在女孩子面前不由得脸就红了，看样子害羞也是男人的天性吧？男人和女人，应该是平等的...方圆几十里内的这所中学是戈壁滩上仅有的一所才盖起来的新学校，家远的娃娃们就得住宿。他们由四面八方而来在学到新知识的同时，他们知道了刘德华、邓丽君、黄家驹、郭富城、周润发、李连杰、成龙。甚至球王贝利、马拉多纳、拳王泰森，猫王杰克逊，第一滴血里的兰博史泰龙，国门大开的年代，时代的气息冲斥着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
开学几个月了，屈宁俊最近有点反常，学习照样马虎，而且陈大妈发现他出门老爱照照镜子还特别爱干净，身上不能有点土。每天往圈里赶羊，趔着个劲，离羊远远的，生怕羊毛粘在了他身上。很少听见他背课文了，老是抱着厚厚的 小说 在看，虽然陈大妈目不识丁，她也知道那些都是闲书，因为儿子总是把书放在床头不往学校带。念过三年书的老屈头也知道那是些小说《红楼梦》，《 人生 》，《围城》他也是面带怒色的和儿子交代过，学习要紧少看闲书。儿子对他们反应也是敷衍了事自由散漫...学习上老屈也是舍不得给孩子强硬的打压。
在学校他也是不多说话的一个孩子，除了和他一块补习的几个娃娃和他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他和其他同学还很陌生，他不主动去接近和他不熟的同学，他的性格正在慢慢的发生着变化，他由书里朦朦胧胧的知道了许多，但有一点他铭记着，人活着要坚强要有信仰这是因为他知道了 保尔 ，要有 爱情 他知道了 高嘉林 和 巧珍 ，他甚至为 林黛玉 的死还偷偷抹眼泪。看书正在慢慢改变着这个毛头小伙。而最近突然让他有所改变甚至于激动和迷惑的可能是比他小一岁的同桌了吧。
那是一个非比寻常心惊肉跳的下午，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对与屈宁俊而言。匆匆的回到家中把自己关在屋里，躺在床上大口的出着气，紧张不安的 心情 好半天都不能平静下来。‘怎么办？怎么办？’他不停在问自己：老师知道了怎么办？ 父母 知道怎么办？就像在荒无人烟的戈壁迷路无所事从又好像做了亏心事被人发现又逃跑的感觉。那天下午他惊吓不小，没有吃晚饭。细心的母亲似乎感觉得到屈宁俊的不安，问了又问她看得出屈宁俊的脸色有点异常，体贴的还摸了摸头。
那也是一个美妙无比金色秋天的下午，夕阳温柔的映红了天空，微微的秋风飒爽的将金黄的柳叶儿慢悠悠盘旋着送往地面。 校园 里静悄悄的，他和同桌并排的坐在操场边的看台， 开心 的聊着，金色阳光下两张稚嫩年轻的面孔洋溢着青春羞涩的气息。只有地上的斜影陪伴着他们。忘记了肚子饿，忘记了回家，忘记时间，忘记了太阳既将落山....屈宁俊的同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发生了什么？
敬请期待。
作者简介:赵宁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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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39: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