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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克
餐饮分割线
凛冽的大冬包围过来。
热力公司正常送暖。
小区立时暖意融融，浪漫满屋。
七楼老薛没交暖气费，人家当然就不打他牌 不给他通暖。
可他住房夹在其他用暖户中间，即使是不通暖，倒像众人添柴给他合架起一笼火，让他也能分享外延热力眷顾；他和老婆自 自然 然，岁月静安。
开始，邻居们以为他也用着暖气，谁想碰面问他:你家室温能达到多少度？
直腸子老薛不掩不盖，竹筒倒豆子干脆麻利爽，嘴一咧走了火:
我压根儿就没交费！
邻居皱眉头了，问:你可暖和？
老薛也不揣摩问话什么意思，嘎嘎一笑:
岂止暖和！热嘟嘟的。我和老婆大白天只穿单睡衣，穿厚点受不了哩！夜里盖条超薄丝棉被，蛮行啦！
邻居的眉头皱得更紧。
上下左右四户业主每次聚头，没有二话可言，尽谈论暖气上的事儿。
有时候老薛大大咧咧，从室内走出来到楼道口晾晾风，顾盼神飞夸张地说在屋里闷热，撑不住劲儿啦！
那几户业主眉头拧成疙瘩耸鼻子，脸苦皱得蚂蚱肚子一般，撇撇嘴，互相交换飞眼儿。
他们这些面部表情，老薛根本没有注意到，更不明内有玄机。在外边稍微逗留一会儿，回屋， 呱叽 关了门。
上邻老女人望望老薛房门，鼻孔里喷出一股游丝，哼，烧得快没毛啦！你不交暖气费照样享受，还嫌热？
她从衣兜掏出一份暖气交款单，向老薛房门摇晃着，是俺们替你垫钱买的暖，知道不？一边只翻白眼。
下邻中年男说，这个老薛呀，最爱大清早上翠花湖游泳玩儿，一天不落，满兴致！愣是不跟咱们合群！咱们几家亏可就吃大了。他夹到中间不花一分钱，同样安安静静暖暖和和过一冬，我们白白替他买暖？我思来想去，是不是咱们有点发贱？
左邻退休老头，对任何事情总爱发表一通评论，言简意赅，擅长总结。业主们都佩服他说话有水平，颇有心计，送他绰号 小诸葛 。
这回 小诸葛 总结说：他，这叫蹭暖！
蹭暖！
是是，是蹭暖！右邻大眼女随声附和。
大家随波逐流立即配合说，这是典型的蹭暖！
上物业反映！
有人招手一呼，大家多带些个家人跟上。
一股怒潮瞬间涌向物业办公室。
买炮的听响，不买炮的也听响！
七言八语，嘈嘈切切，一忽儿把个物业办公室弄得轰轰烈烈，热闹精彩！
怎么啦，怎么啦？什么听响不听响的？
物业经理还当什么塌了半边。
楼上老女人刀子嘴，抢先说明他们的来意。
这回轮到物业经理皱眉头了。
物业经理哭笑无奈，犯难地挠挠头说:
老薛又不是明夺暗抢了你们东西，蹭点暖就让人家拿钱赔偿，怕怕，怕怕 牵強吧。
啥呀？经理，你不能这样处理问题，程咬金斧头一面砍啊！
几个业主据理力争，说这不公平。我们不能白白吃哑巴亏，让他占了便宜，我们连个 谢 字都不落。这暗亏吃得太冤枉！火没烧住你，你不觉疼；搁你，花你的钱试试吧，你能忍住嘛？物业上应该通知他尽快交暖费。牵强，牵哪家子强？不然，我们天天来找你！
中年男有点激动了:
享受暖气，就该交费，天经地义！这老几，给他点阳光就灿烂，给他片云彩就下雨！他倒好，说他脚小呢，他却又扶着墙走起来。还还还还，还嫌热，受不了啦！
老女人和大眼女接捡话茬儿：是嘞！说他胖，他又喘起来了！故意拿话烧燎我们
经理考虑片刻对他们说，据我们了解这个老薛呀，有个天生奇趣，喜欢冬泳活动，砸开冰凌洗澡，外号 冰雪飞狐 、 北极熊 。火膘子，不怯冷！他不需要暖气的！
嗯嗯？！
所有人眼睛瞪得溜溜园，咋呼说：
他狐不狐熊不熊，与暖气与我们没半毛关系；总而言之，不沾亲不带故，他凭什么占我们便宜呀？我们心里能能 能平衡嘛
物业经理挠头半天，想和和稀泥:
这样好不，今年就不说了，明年你们也不交费，看他还蹭谁的暖？这不结啦？
结啦？
你怎么能说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呢？那样，我们自个儿不得缩着脖子挨冻嘛！
大伙儿抓住经理话柄，蚂蜂窝被戳似地一齐向他进攻。
中年男认真地抢白他，说，连鬓胡子一天剐三遍，你不让我露脸我就不叫你露头！以后我们天天来物业，闹你！看你解决不解决问题！
物业经理一脸苦瓜相，没了好辙儿，亮出阻挡的手势：解决解决解决
忽然提醒：哎呦喂！你们赶快回家吧，这会儿暖气白白流失走火，造成热力浪费，干嘛呢！
大家听了，似乎猛然从梦中醒来，相视片刻，气包暂时憋着，鱼贯而出。
物业办公室立时复归平静。
事过两天，小区内传开一道奇闻：
老薛为一个住院的白血病女童，救助捐送一万块钱！
大家惊愕问起老薛。老薛蔫蔫淡淡一笑，说：
老家的，老家的
复一日，天将欲晓。
小区在晨曦清冷中苏醒过来。多数人还慵懒地沉浸于温柔之乡。
楼下空场上一片空落沉寂；道路两侧整齐划一的景观树，冻结了薄冰霜花。
四户业主，透过宽大的落地窗瞅见楼下空场上，老薛一个人光着身子，只穿裤衩，在浇花的水池旁边，用塑料桶提水，然后举过头顶，哗 ，往自个儿头上身上倾倒淋浇。
中年男懵圈了，瞪大眼张大了嘴巴：
好家伙，冷水浴呢！这个老薛寿星佬上吊 活腻了？
他禁不住打了一个阿嚏。
大家随着他这声阿嚏，也禁不住牙巴骨哒哒嗑响，脊梁沟一紧，浑身打起冷战！
老薛啊老薛，你这货蛋 当真是个 冰雪飞狐 ， 火膘子 ， 北极熊 嘛
此时的 小诸葛 ，揉捏挤压着鼻子，制造出咕咕的怪响。最终颤颤地嘣出这句谁都弄不明白，又觉得没法靠岸的话。
楼外浓浓的雾霾来得迅猛异常，片刻模糊了人的视线。
老薛的身影隐没在未知中；
哗哗的淋水声，隔着浓雾依然响着。
四户业主差不多像跑了马拉松心力俱疲，松垮下来。谁也不想继续拿老薛的暖气费说事儿。
小诸葛 五指抓挠着面腮，说：
唉，算喽吧！
其他人也都跟着说，唉，算喽吧！
作者简介
陈克，河南虞城县人。河南美协会员，河南省作协会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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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3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