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我早就知道春天来了，赵年年的一杯回嫩茶让我走在春天的前面。可我也知道，最动人的喝茶时刻才在酝酿，冰岛茶的开采节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三月的末梢上万物复苏，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为这一刻，采茶人和喝茶人守着茶山等了茶树整整一年。
三月的这一天，我去看十里桃花，黄土地上的桃花开得缠缠绵绵，粉色桃花和土黄的大地搭配得格外壮观，塞外荒漠的沧桑和江南三月的灵动齐聚于此。
三月的这一天，一只叫觉觉的猫咪在茶桌上看海棠花开，花开正盛红肥绿瘦，枝干遒劲，它犹如老妪带着红绒花，琉璃杯里三两枝，这是阅尽世事依然心存欢喜的性灵之物。
北方的这些花开都和叶子无关，这些花朵仿佛只为在春天的序曲里打一声招呼，念一声花开需珍惜，它们就匆匆谢幕离开。余下的日子里，树再等叶子一片片慢慢吞吞长出来。
三月的这一天，红河州哈尼族的付村长正在海拔高的山头劳作，一片果树林里绿意盈盈，名叫妃子笑的荔枝树挂果了，他每天都在疏果。在遇到两条眼镜蛇的那一天，他遗憾地对我说：只可惜我没追上它们，也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说话间，他身后碧绿茂盛的果林已经远远超越了春天。
三月的这一天，冰岛寨子今年的茶王树春茶拍了88万元，这是爱意的表达，也是执着的爱茶人对茶树的礼赞，据说签合同的照片都被转发到国外去了。冰岛还有太多的茶树，赵年年家的古茶树、中茶树也一棵一棵长齐叶子，大舅妈家开始炒第一锅春茶。这些天，我所熟识的冰岛人都忙碌着采茶制茶。对于冰岛人来说，花开旖旎不是真正的春天，茶香缭绕才是真正的人间最美天。
我看着一树树花开绚烂， 心情 愉悦，这时候我就会想起你。等你缓缓归。
赵年年采茶茶篓满满，收获喜悦，这个时候她就会想起你。等你缓缓归。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我们用世间最美的事物把你等待。我说，北方的黄土地贫瘠也广袤，春天的俏丽就是花在枝头笑。临沧冰岛云山雾绕，茶芽萌动就是流金光阴正好。此刻，我有鲜花正盛，她有茶芽鲜嫩，我们这是得了天时地利的最美，可谁都不忍独享。
等你的时候，我们都一遍又一遍回味这个春天的最美。
这些时日，冰岛寨子处处弥漫柔柔的嫩绿，这是一层淡绿的浮云拢着寨子。家家采得鲜叶要杀青，一口口炒茶锅烧起，一缕缕茶香升起。你家的茶气香，我家的茶香气，氤氤氲氲的浮气就结成亲戚，它们团团圆圆像个游离缥缈的纱帐，把冰岛寨子包裹着，也把日子浸润着。站在远远的茶山看寨子，谁都会感慨：绿云扰扰，隔离天日，这才是高山之巅的春天滋味。
这些时日，茶山呈现出层层叠叠的翠绿。茶树枝头碧莹莹，片片茶芽都是春天的眼睛。采茶人的装扮要鲜艳些，这样才能衬得她们茶篓里春意盎然。我说茶园是覆压三百余里，不为过。一阵风过，枝叶摇曳时一树绿芽明晃晃，我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为过。这些都是茶树带给茶山的春日盛景。
这些时日，采茶人的手指尖凝聚着沉沉的墨绿。摘芽叶，采茶人要掐个马蹄口，次次翻动手腕都看似舞蹈，可真正的采茶是细碎又辛苦的活，采茶舞曲只是看人采茶的灵感。等得采茶人手指肚的绿沉淀起来，结成老茧，一个春季里茶人的辛劳才能圆满。看到这里，我就想起苌弘化碧的典故，他那是蒙冤才致血化碧玉。这与我所言十指墨绿却有一处相似，碧色都代表着美好，哪怕形成它的过程万般艰难。当然，与此相仿的还有两鬓苍苍十指黑，墨绿到了极致就是黑，天下辛苦都一般。今日的采茶人没有那么多心酸，也不担心蒙冤。他们十指化碧只为你得一杯春日滋味，这是一种我把春日给你分享的诗境，竟然有古人遥寄一枝梅的真味。
这些时日，采茶人的辛劳化得杯中物，成就了一杯明艳动人的金黄茶汤。这绿色与黄色的渐变中，我总感觉是一种温度的传递。茶芽嫩绿翠绿，茶叶墨绿褐绿，茶汤却呈现豆绿明黄，这是从冷色调向暖色调的过度。茶芽在枝头，灵动也孤寂，鲜活也冰冷。杀青炒制揉捻，它是茶农和茶叶的默契，用我掌心之温唤醒你内心之温情。就这样，茶农费尽心力，每一款青毛茶晒红茶都是以心换心。每一根茶叶都带着制茶人的体温。只有如此说，才能让我释然。哪怕是在冰岛这个茶树福地，只看春季的一切绿意还是单薄了。唯茶农用爱之心把茶叶度化，让春寒料峭祛尽，融融春意留下，这才是大功告成。一盏冰岛茶汤，才是明艳艳的暖胃舒心。
春意正浓春意阑珊，我总想着你。在这个春天里，我把桃花海棠的粉红深红都看遍，我把茶芽和茶汤的绿色和明黄都想遍。我要给你说一句，春花已开，春茶已成，若有千里之眼你就看过来，感受着透过文字的色彩和滋味。这一切美好和南北地界无关。你能不能赶上看一树花开，你能不能赶上品一杯春茶，都是我的心心念想。一切随缘的东西就靠运气，就像付村长能不能等到那两条硕大的眼镜蛇，这都要靠造化巧安排。为了等你来，我把春天的景致细细描绘，愿老天成人之美，心有所想，必有回响。
今天，我等到春花开；今天，我等到春茶成。从此，我只等你来。
原创：侯玲 |
|
发表于 2022-1-26 20:3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