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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初中时代是在一个贫困乡中学度过的。我们那几届学生能考上高中的都没一半，能考上重点高中的更是凤毛麟角。我一直认为造成这种结果的最大原因是教师太低能。直到多年以后，我对那个学校的老师仍然怨念颇深，觉得他们耽误了很多很努力很有天分的好学生。
教英语的巫老师就是其中最无能最奇葩的一个。他完全就是用上语文课的那一套来上英语课。先是带学生朗读全文，然后划分段落，在黑板上逐条写出段落大意，最后居然还归纳文章的中心思想。这些都讲完以后就叫学生们自习，他到门外抽烟，或者站在讲台上发愣。有学生举手提问，无论问的是什么，他都说，我看看，然后就翻开书本认真地看，一看就几分钟，一言不发。后来同学们就慢慢看出了点名堂，原来，他自己压根儿就不会。他的英语水平并不比他教的学生们高到哪儿去，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教的那些单词的读音是不是正确。学生们虽然不敢公然指责他，但大都在心里对他充满鄙夷，开始消极抵抗。比如在他的课上看语文书、做数学作业，甚至趴桌子睡觉，他统统视而不见。有一次两个同学上课打闹，拿书本扔来扔去，闹得实在太过分了，他不得不出言制止，这是我的印象里他绝无仅有的一次维持课堂秩序。那俩同学当着他的面胆大包天地说，读书有什么用，反正也考不上高中。他说，那也要读，读书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考试。我的同桌曾说，听他讲了三年英语课，这是听到的唯一的一句 人话 。
英语中考的总分是120分，我的成绩是27分。我把所有的选择题全都填C，所有的判断题全都填X，然后就交卷了。因为就算认真考，也不会比瞎蒙强多少。
多年以后，我早已走上工作岗位，有一次回老家，专门去母校看望老校长，发现 校园 已经大变样了。以前土墙青瓦筑就的校舍变成了一排排砖砌的二层楼房；校园里的道路也不再是砂土路，全变成了宽阔平坦的水泥路；有假山喷泉等人造景观和修剪整齐的花木；修了环形跑道；筑了围墙；食堂早已不烧木柴，改煤气了 而教过我的老师们都已经退休。我问起巫老师，老校长说我们这一届学生毕业之后，老巫就不再教书，改去食堂当了个大厨，因为学校招到了新的英语老师。老校长叹息着说，以前我们学校到处是危房，单身老师两个人住一间宿舍，校园里只有一口水井，挑水都得排队 根本没有英语老师愿意来。而巫老师并不是英语老师，他的专业是俄语。在中苏关系处于蜜月期时，国内很多人学习俄语，那个年代俄语课和英语课同等重要。随后中苏交恶，俄语的普及之路一夜断绝，老巫没有了用武之地。校方苦于迟迟招不来英语老师，不得不让学俄语出身的他硬着头皮执教英语。 这就是前因后果！
白发苍苍的老校长语气沉重地说，我知道你们恨学校、恨老巫，但这是贫困的地理位置和无所适从的时代造成的错误，老巫也是受害者啊！
我无言以对，唯有仰天长叹。作者：鱼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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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36: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