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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可以 | 想起他,你怎么不笑了-散文随笔-美文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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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29: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如果再回到从前,回到那时的青葱岁月,你是否还会肆意坚持现在冷若冰霜的 幸福 ,是否还会为了那时懵懂的 爱情 刻意不去思考炽热冷却后的荒凉?
        张祎凡像个孩子一样坐在复读班靠后的位置上,美滋滋地翻看着新买的一本杂志,不时地转过头和同桌说几句悄悄话,脖颈处蓝色的纱巾犹如跳动的蓝色火苗,惹得周围一阵骚动。张祎凡隐隐听见后面有人问,这女生叫什么啊?哦,对了,那本杂志叫做《视野》,张祎凡身后的小男生也爱看。
         
        那时的D中设有六个复读班,两个文科班,四个理科班,每个班二百多人,老师讲课都是拿着麦克风的。只是苦了最后排的学生,上课时只闻其声不见其字。可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容不得你有任何选择,座次按成绩安排,考得不好只能乖乖坐着后面,根本没半点脾气。张祎凡这次坐在后面,完全是因为开学时来得迟了,只能在后面觅得一个坐处罢了,就和陈抒之一样。
         
        张祎凡和同桌说着悄悄话,娇俏的侧脸忽隐忽现。后面的那个小男生不敢定定地凝视,他也捕捉不到那张俏脸最终的定格画面,只能不时地抬头匆忙看一眼。这种 心情 就像以后他们牵手踏在那片坟地旁的草地上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小心翼翼又惊喜万分。
         
        张祎凡的同桌是个矮小的女生,短短的头发有些泛黄。她回头叫那个小男生,陈抒之,这道题怎么做?那个叫陈抒之的小男生拿过来三下五除二就罗列出了计算步骤,在结果处习惯性地画了一个圆。矮小的女生拿到结果,惊讶地说,我和张祎凡都没算出来,你怎么这么容易就算出来了啊?张祎凡回头一个灿烂的笑,谢谢啊!陈抒之摆手,没什么,以后有事找我就行了。然后厚脸皮的陈抒之居然脸红了,张祎凡当然看得见,转过头哈哈笑。陈抒之没想到,眼前这么文静的女孩子居然会笑得这么爽朗。对,张祎凡从来都不是个温柔的女生,她是个从小娇贵惯了的女孩子,天不怕地不怕,性格女汉子,一天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笑。后来的张祎凡曾经问过陈抒之,我们还是普通的同学关系该有多好,至少不会有欺骗,至少以后相见还是会开怀大笑,彼此无间,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个样子?张祎凡只记得陈抒之冷漠地伫立着,一言不发。也许这一幕只发生在张祎凡的梦里,因为张祎凡从来没有真的这么质问过陈抒之。不过陈抒之的确总是这样,稍有不顺就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张祎凡还因为这个冲陈抒之吼,你不会哄我吗?你不知道这个时候男孩子应该耐着性子哄女孩子吗?你怎么总这样?那个时候,陈抒之会盯着张祎凡憋红的脸蛋几秒钟,然后大笑着搂张祎凡入怀,任由她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不太强壮的胸膛上。
         
        因为那个矮个的黄头发女生,因为一道对于陈抒之而言并不难的数学题,陈抒之算是和张祎凡结识了。陈抒之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着张祎凡了。张祎凡个子本就不矮,转过身请教数学题时,陈抒之总能和她四目相对。陈抒之看着近在咫尺的张祎凡,一瞬间竟不想掺杂多余的情感。单纯的张祎凡,换了粉色的纱巾,动作夸张地写写画画,满纸的狼藉。她还没看懂陈抒之的心思。
         
        D中规定,在校学生必须佩戴校牌方可进出校门。校门口有值周的学生专门检查,几双眼睛滴溜溜地净是盯着人们的胸看了。陈抒之这一批的校牌晚张祎凡她们的一批出来,这可是急坏了陈抒之,没有校牌只能天天吃食堂了。张祎凡拎着本《视野》,突然就出现在愁眉苦脸的陈抒之面前,大周末的不出去走走啊?陈抒之叹了口气,这不是没校牌吗,动不了啊!张祎凡 哦 了一声,摸索着口袋,然后伸手平举在陈抒之面前,先用这个吧,这是我以前的校牌,以为丢了,又重新办了一个。你就戴这个吧,门口的学生可没有你的眼神好,跟装了个望眼镜似得,他们看不见上面的名字和头像。陈抒之大喜,一把抢过,改天请你吃饭啊,谢谢,谢谢!
         
        陈抒之堂而皇之地进出 校园 ,暗笑站大门的菜鸟眼镜片还是薄了点。
        再过一个周末距离新年就还剩下整整一个月了。乡下城镇的年味儿总是早之又早地就显眼起来。D中整个校园沸腾着,一半的学生期待着新年的到来,一半却是盼望着寒假的开始,上上下下,多么喜气洋洋。陈抒之拿笔轻轻点了点前桌的张祎凡,周末一起吃个饭?
         
        校门口一溜的小饭馆,生意甚是兴隆。小笼包蒸腾着热乎气犹如人间仙境,千里香馄饨撒一把碧绿的香菜,那香味最是美妙,翻飞地炒锅盛出来的菜,看一眼就知道色香味俱全。陈抒之选了家常光顾的砂锅店,里面早已人声鼎沸。看着邻桌各式的砂锅料理,陈抒之告诉张祎凡,这家店的味道很不错的,量又足,出来就是为了换换口味的,就这吧,怎么样?那时的年代,不是个挑剔的年代,校外任何一家饭店的饭菜,在这帮缺少油水的学生眼里,都比校内的食堂饭强上不止百倍。
         
        整个过程,陈抒之和张祎凡吃了很多很多,聊得很投机,他们就像结交多年的老朋友,恍惚间完全没有了初相识时的拘谨。
         
        从砂锅店刚出来,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大爷应景地出现了。陈抒之伸手要了三个不同口味的糖葫芦,塞给身边惊喜的张祎凡,你先吃。两个人边吃边走向D中门口,张祎凡嘲笑陈抒之吃得满嘴都是。身后的天空仿佛是为陈抒之和张祎凡之后的相恋曲目更换布景一样缓缓落下幕来,洁白的雪花洋洋洒洒惊得台下的观众一阵尖叫。张祎凡 开心 地高举着鲜艳欲滴的糖葫芦,一路蹦跳,在这白色迷蒙的世界里却又突地转身,陈抒之你买三个糖葫芦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你还要串另一个人的心?说完再不看尴尬的陈抒之,大笑着追逐乱飞的雪花。
         
        有时候一个人似有若无的一句话,就像预言一样,一语成谶。
        还是同桌那个矮个的黄头发女生,她气急败坏地骂张祎凡不仗义,这手也牵了,没准那什么也亲了,倒把我这个红娘给忘了。这重新排座次你也不跟陈抒之坐一起,那样还能离黑板近点,就知道一个人傻傻地笑。张祎凡转过身,把刚做好的纸卷笔放进桌洞,好啦我的好姐姐,周末咱们出去吃个大餐哈!张祎凡做的纸卷笔,陈抒之用来特舒服。张祎凡不自觉就会做几个,放在桌洞里,瞅个时机就给陈抒之送过去。
         
        陈抒之可怜兮兮地认真对着张祎凡的同桌说,周末我请客,但是你可不可以给我们做摄影师呢?然后狡黠地对着张祎凡眨了下眼。没问题的,可以啊!看来糖衣炮弹的威力依然巨大,它容不得你揭开糖衣下狡猾的目的。等到那个同桌举着相机按下快门后,相框外张祎凡和陈抒之笑得没肝没肺,这才反应过来,怒吼着,还带附加条件的?三个人大叫着在雪地里撒野地跑。
         
        那天夜里,陈抒之牵着张祎凡的手说,以前我经常来这片坟地,这条小路很安静,我很喜欢。你害怕吗?这么晚还带你来这里。陈抒之感觉到紧握地手又紧握了一下,你说呢?当然不怕!你不知道我天不怕地不怕吗?何况你还在我身边呢。那一夜,白雪皑皑,陈抒之和张祎凡谁都没觉得冷。
         
        D中后身有一条通往不知姓名的村庄的小路,站在路口一眼望去,这场大雪霸占了满目凄凉的枯草的黄,也把这条僻静的小路装扮得竟然有些神秘,幻化着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陈抒之听着张祎凡轻轻地哼唱,记忆是阵阵花香,一起走过永远不能忘  
         
        陈抒之贪图一个人的自在。D中校门口朝前走,穿过熙熙攘攘的小吃街,再从几栋单薄的建筑缝隙里钻出来,一大片安逸的田野触目惊心地枯黄。陈抒之当然是在一个秋后的黄昏发现的这片静谧之地,从此欢喜得一发不可收拾。沿着田埂边沿进入这荒野的腹地,陈抒之不管两边不甚整齐的座座坟墓,自顾自享受独处的开心。只是这独处的开心,偶尔也让陈抒之打算试着分享给另外一个人。而此刻的陈抒之身旁,张祎凡略带孩子般娇气声线的哼唱,让陈抒之知道,终究有了那么一个分享他开心独处的人。陈抒之温柔地接唱,记忆是阵阵花香,我们说好谁都不能忘。张祎凡害羞地迎着面前凝重的一双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后来的张祎凡在给陈抒之的邮件上说,我没来D中复读之前,拒绝了很多优秀男孩子的追求,可没想到我还是喜欢上了你。我对朋友说,你,陈抒之,我一生只败在你手里面。分开了的两个人真的不能说谁胜谁败,就算一方盛气凌人,一方看来可怜哀伤,那也没有胜败,有的只是两败俱伤。陈抒之明白,也许是爱太深的张祎凡恨得凌厉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吧。
        转眼寒假后归来,学业日益繁重。张祎凡无奈地摆弄着《立体几何》,这恼人的空间哪来这么多虚虚实实的线。张祎凡抬头,陈抒之的座位更靠前了,她有些看不清陈抒之了。可是在她想起陈抒之的那一刻,嘴角就又上扬了,因为在陈抒之给她补习几何时说过,我们起码要考到同一座城市里面。而最后的结果,张祎凡落在了本省的H大,陈抒之则远走Q市。
        大度的张祎凡没有责备长途电话那一头的陈抒之,总是嘘寒问暖。这一头的陈抒之也从没再提起过考取同一座城市的事,总是说着想念。等到电话打爆了,陈抒之匆匆忙跑下楼去买新的电话卡,不经意撞倒了一个路过的女生。陈抒之赶紧弯腰把那女生扶起,一连串的对不起换来的却是那女生吃吃地笑。师哥,你这么着急是干嘛去啊?女生大大咧咧地揉了揉摔痛的屁股。我去买张电话卡,你没事吧,没摔到吧?陈抒之有点不好意思。女生呲牙咧嘴地说,没事,你快去吧。
         
        陈抒之 十一 的时候,坐上南行的火车,在H大抱紧了欢快的张祎凡。陈抒之把一枚贝壳握进张祎凡的手心,下次来带你去看海。那一晚,他们真正地在了一起。只是在送陈抒之回去的路上,张祎凡眼里闪烁着莫名的落寞。陈抒之只顾看风景, 自然 没有发觉。
        那个 十一 之前,陈抒之在自习室里又见到了之前被他撞倒的那个大大咧咧的女生。Q市夜里有些凉,那个女生短款的小绒裙让陈抒之不由眼前一亮,这还是那个呲牙咧嘴的女生吗?这个女生大大方方地坐在陈抒之身旁,师哥,你也来自习的吗?浅浅一笑,万种风情。陈抒之说,你是第几级的叫我师哥?上次着急没来得及问呢。然后一脸的抱歉。我是××××级的啊,比你就小一届,一个专业的。陈抒之更加地好奇,你认识我?那女生又是浅浅一笑,你猜?
         
        之后的陈抒之每每和这个女生走在一起,心里总是如沐春风。大学的校园里,但凡一男一女单独呆在一起,便会被认为是恋人的方式。陈抒之知道他们不是,但是陈抒之很享受这种感觉。最重要的是这个女生还这么地漂亮,陈抒之才懒得管别人怎么说呢。在陈抒之南去H大的车站上,陈抒之看到这个女生依依不舍的眼睛,心里突然就疼了一下。
        从H大回来后的陈抒之竟然忘记了每周一次打给张祎凡的例行任务,急忙打过去,却是另外的女生的声音,之前的女生宿舍搬到了新建校区,我也不认识她。陈抒之茫然地坐在床头,这个张祎凡,搬了宿舍怎么不告诉我呢,至少先打给我吧?这还怎么带你看海去?
         
        又过了一个月的时间,陈抒之写的几封信依然如石沉大海,陈抒之就这样相信了张祎凡选择了杳无音讯。
        再后来,陈抒之在一个也飘雪的冬天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没有地址的信。陈抒之打开看,信纸上机打的字体,还带着油墨的清香。那是一首小诗: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你
         
        认识你 站在小巷尽头的美丽
         
        爱上你 隔着一整条街的距离
         
        你送我回去背影长长的分离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狠下心
         
        不联系 你是遥远北方的海洋鱼
         
        不关心 你是咫尺身边的空中蝶
         
        你看我离去其实我没有彻底放弃
        麻醉袭来的害怕
         
        让我明白得如此锋利
         
        在你无法看到的白色世界里
         
        有许多你不知道的事
        陈抒之感到莫名其妙,起身穿上厚厚的羽绒服。陈抒之知道,那个小绒裙女生正在木槿花丛那等着他。
        后来的后来,好几年过去了,陈抒之在Q市找到了一份还算满意的工作,而那个小绒裙女生因为种种原因早已不知去向。
         
        过年的时候,陈抒之参加D中同学聚会。酒意微醺的陈抒之半躺在木质的长椅上,把玩着玻璃酒杯。陈抒之,还记得我吗?一个女人坐在陈抒之旁边,打扮精练。陈抒之当然认识她,她是张祎凡那时的闺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陈抒之就是不喜欢她。
         
        你知道张祎凡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吗?面对这单刀直入的表达,陈抒之耸了耸肩。面前的女人嘴角一声冷笑,那年 十一 你去H大,你知道张祎凡在你手机里看到了什么吗?陈抒之歪头看她,什么?陈抒之不明白。
         
        那人说很想你,很想你早点回去,很想看到你。你可能是睡着了吧。张祎凡在凌晨一点看到的,然后就删除了。第二天你就返回Q市了。陈抒之大骇,手中的酒杯差点掉到地上。不会吧?哪有这事?
         
        女人自顾自地说,你知道张祎凡有感情洁癖,哪怕一丁点的瑕疵她也接受不了。不要怪她。是你做得不对,哪怕你真的不知道,或者真的跟那个给你发 短信 的人不认识,你也做得并不完美。女人顿了顿,有一次张祎凡在爬山时摔到了尾骨,压迫了神经,你知道她一个人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感受吗?女人喝完手中的酒,接着说,幸好有个男人照顾她,安慰她,张祎凡才渐渐开始恢复过来。然后,张祎凡嫁给了他。
         
        陈抒之若有所悟,张祎凡做手术时是不是给我写过一封信?
         
        女人抬头看了陈抒之一眼,对啊,是她写的,不过她让我用电脑打印的,她不希望让你知道那是她写的。那时她还是想你的,非常想,她不再笑了,经常哭。不过,也罢,给你寄过这封信后,就算跟你再无瓜葛了。她还给你发过一封邮件,说是她的一生只被你打败过。陈抒之愕然。
         
        或许你错过了这封邮件。女人起身离开。
        陈抒之应该悔恨,他不该为了虚荣和那个女生走得太近,他也许应该再去H大去找张祎凡。哪怕一个一个的问,也要找到她!
         
        而陈抒之更加想不到的是,至今的张祎凡每次坐在镜子前,怔怔看着镜中的自己,仍会一遍一遍地问:
         
        想起他,你怎么不笑了?
         
         
        作者简介 | 本来可以
         
        青年写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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