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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玉超
学校门卫周师傅四十来岁，很少有笑脸，像是谁欠了他巨款没还似的。学校出了新规定，老师迟到一律签字、早退必须有假条，周师傅执行起来冷着脸，丝毫不打折扣，同事们都很怕他，私下都喊他 周老拗 。
有一次，邱老师有急事需要提前离校，周师傅照例一扬手，拦下了她的车。
有请假条吗？
不好意思，周师傅。我有急 急事，没来得及找主任批条子。 邱老师急得结结巴巴。
周师傅斩钉截铁， 没请假条，那可不行。 任邱老师好话说了一箩筐，周师傅一脸严肃，愣是不按升降杆。最后，还是恰巧遇到一位主任帮衬说话，周师傅才一脸不乐意，勉强放行。
过去很久了，邱老师想起这事儿，还气得满脸通红。大家都或多或少有过类似经历，于是，无不力挺邱老师。我听了也很愤慨，不就是一个小保安吗？为什么如此较真，把巴掌大的权力无限扩大呢？
刚参加工作不久的王老师干脆上手叉腰，学着周师傅的样子，绷着脸，环视了一圈，然后猛抬起胳膊，大手一挥： 邱老师，你凭什么这样评价我周老拗？请问你有条子么？
她的一席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大笑过后，大家更是众志成城，对周师傅展开缺席批判，一致认为周师傅纯属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就差笔伐了。
昨天早上，我开车进校门，远远的，就见周师傅叉着腰，挺着将军肚，虎视眈眈，盯着每一辆进出校门的车。
自从上次听了邱老师的遭遇，说真的，我就愈加看不惯周师傅的做派。经过校门时，周师傅盯着我的车看，我长按一声喇叭，从他的身边飞驰而过。我想象着背后的周师傅张大嘴巴，一脸惊讶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
中午放学时，见他呆在门卫室，校门大敞着，我忙想加速通过。可是，他还是瞧见了我，只见他急匆匆走出来。可以想见，他下一步就将扬起手臂，大声喝停了。
我猛一踩油门，冲出门外。果然，后视镜里见周师傅扬起手臂，连声喊停。我大声回道： 用不着了，放学哪用得着条子呢？
后视镜里的他渐渐变小，扬起的手臂终于无力地放了下来，不再挥动。再回望，已见他走进门卫室。
车刚开出一会，手机响起。按了免提，焦急的声音传来： 郑老师，郑老师。
正待问他是谁，他急急说道： 我是门卫周老拗啊！ 没想到，他倒也知道我们私下给他起的外号。
我冷冷地问： 有事么？
他愈加急了： 早上你进门时，我发现你的车子左后轮瘪了，我还以为你知道的。
一听这话，我赶紧将车停在路边，打开双闪，下车观察。那边周师傅又急切地说： 刚才，我远远望见车胎还是瘪的，就想提醒你来着。
原来，他见我绝尘而去，忙跑进值班室翻查我的手机号。瞬间，强烈的愧疚感瞬间袭上我的心头。
本文先后载于福建省《福州晚报》（2017按7月4日）；河南省《大河报》（2017年7月29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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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28: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