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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三河河水
我家住在城北的一个小村庄。一条小河由村西婉转流过，给安静的乡土平添了一抹悠闲。岸边有半亩田地，很多年前被分给我家来种。
孩提时代，经常随着母亲来到这里。母亲于地中劳作，我则自去河里摸鱼捉虾、搜捕田螺。因着河水不深、河岸舒缓，家中大人也便少了担心，放任孩童自行玩耍。河中水草轻曳，零星莲花点缀其间，常有二寸小鱼莲茎下游弋，吐出气泡仿若珍珠点点；或是碧绿小蛙踞坐莲盘，闻得人声便投身入水，迅逾离箭。河水接岸处有芦苇数丛，寻到其中一株最具眼缘的，摘下顶端芦尖，剥去内里几层便可得简单芦笛，含于口中吹奏呜呜响乐。玩得累了，便找来岸边白杨树叶，将收获所得一股脑包裹其中，跑到田里向母亲献宝。逢着时令恰当，还可于田中挖出新鲜红薯生食，或采撷几株鲜嫩的玉米棒子，架在地头生起的小火堆上烹烤，唇齿留香间也觉妙趣横生。秋收过后，大人自在家中忙碌，小孩子们则结伴到田里疯跑，寻着未曾收走的玉米秸秆作为棍棒，你一式 拨草寻蛇 、我一招 仙人指路 地切磋起来。没一会儿，竞技对手又会重新化身良朋益友，同去草丛捉起蚂蚱、蟋蟀。
及至学生时代，日常多在校内寄宿。逢着假期归家，许是受了黄老思想或靖节先生诗文的影响，闲暇之余最喜去田中假作躬耕，虽未花几分气力却颇为自得，自忖是秉承了圣哲先贤耕读传家的诸般教化。因 父母 年纪日长，这小块田地已不再种植红薯、棉花、花生，而改以玉米、小麦轮作。夏日清晨，荷着锄头漫步于河畔小路。晨风过处，草叶间的晶莹露珠纷纷洒落，浸润得路面点点斑驳。路旁几垛金黄麦秸散发出谷物的清香，恣意张扬着丰收的骄傲。田间玉米刚刚露头，叶片嫩绿，清新喜人，让人更觉周边杂草之恶，直欲除之而后快。太阳高升，气温渐长，挥挥衣袖速速踏上归家路程。其时小径业已树荫蔽日，河沿寞处蛙声清脆，自己于人烟稀少处摇头晃脑，倒也颇获些 名士养望于野 的莫名感慨。
不觉间已然初为人父。缘于琐事缠身，虽田地依旧，心境却已大相径庭。待到金秋十月玉米成熟之季，心内早无棒子落地声犹如爆竹脆响之类感触，而只觉疲累不堪，满眼生厌，只望此地速被收储，能定期拿些微薄租金也便心满意足。闲余时光不若陪伴妻女，画眉含饴以搏家人笑靥。没多久，天以一种恶劣形式遂了人愿：雾霾侵袭华北，放眼难见蓝天白云。为打赢蓝天保卫战，村里零零散散的地块都种上了绿树，我家这块临河小田也被植上松、杨。自此终免去了耕作之劳，窃喜下再不复往。
沉寂两年后，这块小田又迎来一番新光景。有条燃气管道横跨东西，穿过田地、穿过小河、穿过村街。破土动工之日，我携女儿跑到田边看热闹，猛然发觉地中所植白杨已颇显粗壮，叶片大逾人掌，在秋风中飒飒作响。有牵牛花在田侧水渠开得繁茂，浓郁紫色喇叭朝天喷薄，奏响无声《朝天阙》。田的正中已被挖出一条深沟，沟旁放着粗粗的黑色管道，一根就有十数米长。据说这些管道将在地下织网，将把燃气送到每户家中。到了那时，锅台火炕要退出历史舞台，枯枝秸秆将全无用处；到了那时，乡村城市民生设施再无差别，水电气暖网络纵横遍布；到了那时，小伙儿娶媳妇无需城中买房，直将老宅重修成二层别墅······
夕阳给小河蒙上了一层绯红面纱，秋风则费尽心思掀起无数波痕，想要再睹芳容。站在田边，我隔河遥望着袅袅的炊烟，幻想着自己能听到未来田地下跳动的脉搏，幻想着能看到因少了烟尘遮蔽而倍显蔚蓝的天空，幻想着能闻到已然成才的树木散发出的淡雅幽香······
爸爸，快看我在河里捉到了小鱼。 女儿的声音将我拉出思绪。
我边向她走去边笑着说： 今非昔比啊，想当初老爸捉鱼都是赤手空拳的，哪像你居然还有专业的网兜。
是呀？那能给我讲讲您小时候是怎么玩的么？
行啊。我家住在城北的一个小村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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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27: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