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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嘱
文/朱江飞
几天来，随着老高病情的加重，医院双人病房一直处于十分压抑的气氛之中。
守在老高床前的大女儿高燕不停地给远在外地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妹妹打电话、发手机 短信 ，催促他们火速回家，见上 父亲 的最后一面。
老高一生养育有四个儿女，他们都已成家立业，大儿子在北京做服装生意，二儿子在海南搞种养植业，小女儿在省城一家企业上班。多年来，两个儿子长年在外经商，除了过年及家里有重大变故的事偶尔回家一二次，平时几乎都不回家。小女儿在省城工作，家有小孩上学，平时也没时间回家，但每年暑假或节假日均回家看望父亲。在平时，老高的头痛冷热均由在家的大女儿负责照料。一个月前，老高老毛病重犯住进当地县人民医院。近日，老高还在病房昏睡，一天里偶尔醒过来一二次，醒来时，他的眼晴便盯住大女儿高燕，嘴嗫嚅着说： 快，快，快叫他们回家，我有话要说。
弟、妹啊，快点回家，医生说老爸活不过这个礼拜天。 高燕每天不停地给两个弟弟和妹妹轮番打电话。
大姐，父亲的毛病究竟有严重，你多费心点，叫医院最好的药给咱爸用上，钱不用愁，我们立即汇过来给你。 在海南的二弟高南在电话里嘱咐道。
接着小妹高飞发来短信： 大姐，老爸毛病加重了，你帮我多看着点。今天还是星期一，我家有小孩，又要上班，一时过不来，只有等星期六日才可回家看老爸，至于医病费用还是叫两个哥哥用红包发过来。
电话来的够及时的，在北京经商的大弟高北打电话说： 大姐，你听着，现在是高科技时代，当地医疗水平实在不行的话，就把老爸转院到北京来医，一切费用由我负责。
大弟啊，现在不是什么医疗水平高不高的问题，关健是老爸天天昏迷，药水都滴不进去了，估计没几天好活了。 大姐口口声声地哀求大弟快点回家，见上父亲最后一面，完成他的心愿，让他无牵挂地走。
听大姐这么一说，大弟高北可来气了。 大姐，你说这话我可要生气了，咱老爸咒也被你咒死了。上次你也是这样说的，咱爸不行了，快回家见上一面，结果我们兄弟俩千里迢迢一个从北京、一个从海南坐飞机直奔老家，结果到家后老爸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害得我们生意没做不说，还花了几千元的飞机票，这至于吗？还不如把飞机票的钱赞助给你大姐好了。
真是气死人了，家里出了这两个不孝子，老爸毛病这么严重，他们在外只知道赚钱，却一点也不领情，还怪起我来了。高燕扼腕叹息道。
又过了两天，老高的病情天天在加重，医院停止了所有药液治疗，白蛋白也已用上了，但一天吸收不半小瓶了。
老高病情恶化的消息传到村里后，一些亲戚一拨接着一拨过来探望，并不时地安慰高燕说： 年前，老高动了胃切除手续，这几年幸亏家里有你，凭这几个在外的子女举止，老高早已人归西天了。
听到村里人熟悉的声音，老高眯着的眼睛好像有点一丝睁开，在发痴的瞬间，嘴和手又神经质般地哆嗦起来。大女儿高燕娴熟地扒到老高的嘴边，一边示意村里人沉默，一边洗耳恭听： 快叫高北、高南回家，我有话要吩咐。
于是，村里的一些亲戚立马掏出手机，纷纷给远在北京经商的高北和远在天涯海角的高南打电话，传达了他父亲病重的信息，要求尽快回来见上一面。
又过了两天，医院病床上，老高吸收的白蛋白几乎要自行停滴。有前来医院探望的亲戚说，这样呆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把老高先转送回家，让他在家里闲上眼睛好，如果在医院没气了，村里规定死人是不能进村的。
谢谢大家了，按照村俗我懂，但我不能这样做，因为我老爸现在是一点也不能动了，一动肯定就没命了。我老爸为什么没有断气，我知道他是在等他的两个宝贝儿子啊！ 高燕恳求大家。
又过了一天，小女儿高飞从省城回来了，来到医院见上了父亲，想方设法想听听父亲在临终前有什么话要交代，但千呼万唤都没有唤醒父亲，也没从父亲口里弄出一个不字。
傍晚，老高好像又动了几下，睁开了一丝眼睛，嘴唇挪动了一下，大家猜想可能是一个 快 字，示意叫他儿子快点回来。
高飞看到父亲的现状后，才知道大姐高燕发给她的信息都是真的，看看躺倒在病床的父亲，思前想后就哭泣了起来。
陪守在医院的亲戚说： 哭有啥用啊，你父亲已经不能开口说话，要是早几天听大姐的话，或许能和父亲讲讲话。
这时的高飞，深感内疚，错怪了大姐，也就错怪她父亲内心最后小小的要求。
小妹，别这样想了，我守在这里，父亲也没什么遗嘱给我，就算你早几天来，老爸也不会把遗嘱说给你的，老爸心里装得是儿子啊！ 高燕对高飞说。
大哥、二哥，我已回到老家医院，看到老爸了，老爸这回真的不行了，我估计熬不过明天。你们现在动身回家的话，可能还会见上面。 小妹高飞边哭边衷求两个哥哥。
听到高飞确切的信息后，此时的高北和高南才相信父亲重危的消息是可真。
转天下午，二弟从海南飞抵老家，又转车往县城的医院赶路。大哥来电说打折的机票买到了，大概要等到晚上十点左右能到医院。
傍晚时分，医院的病床上聚拢着七大爷八大姑，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这两个儿子心里是怎么想的，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有的又掏出手机给正赶在路上的高南和高北打电话，打听一下到了哪里，如果再不赶到，甭想从父亲的嘴里获得遗嘱。
我到了，我就到医院门口了。 高南在电话里大声说。
听说儿子都到了，老高又奇醒过来，他的手竟抬起来了。七大姑、八大爷说： 这分明是‘阳光反照’，大家静一下，听好了，老高有什么重要话跟儿子吩咐。
听说大儿子还没来，老高又沉睡了下去。在大家声讨声中，老高终于嘴里喃喃地挤出五个字： 我 等 勿 牢 了！
老人的手依然抬着，两眼翻白，两脚一直，人就断气了。
刹那间，医生也及时赶老高的床前，经查，结论是断气了，处理后事吧。
亲人们又麻利地把老高的手抚了下去，大女儿高燕把父亲的双眼顺着抚摸，让他安静合上了，然后盖上一块白布，溘然长逝。
老爸对我最好，肯定会‘阳光反照’的，会有话跟我说的。 大儿子高北来电说，大家先别挪动，我马上到医院了。
让我见上最后一眼。当高北火速来到病房前时，看到眼前的一幕，后悔自己来迟了。当他问起家人父亲临走前最后一句说了什么遗嘱？
大家异口同声说： 我 等 勿 牢 了！
作者简介：
朱江飞，男，1969年1月出生，曾从事过当地报刊记者、编辑工作，现在浙江省神仙居旅游度假区管委会负责办公室工作。在各级报刊发表散文、小 小说 上百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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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2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