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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马兰的喜爱，当缘于 父亲 。记得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春天，父亲结束八年异地做工的日子，刚刚从贵州归来，便在村边建起了我们一家梦寐以求的新居。父亲把三面房坡都种上了马蔺，只把向阳的一面留给了酷爱种花的我。我说把房子四周都种上鲜花多漂亮啊，种马蔺有什么意思？
父亲说，马蔺也是花儿啊，她是兰花的一种，叫马兰。马兰可不是普通的花，她全身都是宝，叶子有着极强的韧性。搭芸豆架、绑黄瓜秧、做篱笆墙都少不了她；端午节包粽子，更是必不可少的哟。马蔺根儿刷子也是我们 生活 中必不可少的用品。她根系舒展庞大，可以护坡固土。我把她种在房坡上，这坡上的水土就不会流失了。
我说，这么普通平凡的东西，还真是我们农民生活中的宝贝呢。父亲说，当然是宝贝，它还有好多的药用价值呢。它能凉血散淤、抗炎消肿。我们工友们有生疮长疖的啦，有蜂螫蛇咬的啦，就揪一把放在嘴里嚼一嚼糊上，几天就好了。
我不禁惊呼，这么神奇呀。
父亲还说：我喜欢它，还因为它跟我们农民工一样，不需要肥沃的土壤，不需要精心的呵护，路边，水旁，瓦砾，石缝 无论在哪里都能生长，都能开花结果繁衍生息。她没有太多的奢求，只要一缕阳光就够了
从那时起，我便不再叫她马蔺，而是清清脆脆地呼她马兰了。也是从那时起，马兰，便成为我最喜欢最关注的一种花了。
春天，不等我的太阳花发芽，它便在料峭的春风里破土而出。大地还是一片灰黃，而我家瓦屋的房坡就已一片新绿。等别人家的庭院冒出绿意的时候，我家的马兰已经千枝万朵凌风绽放了。那一朵朵紫蓝色的小花在丛丛绿草似的兰叶里优雅地舒展着纤细的花瓣，柔柔地告诉人们，春天来了。
然后，她便抖落一身芳华，安静地沐浴着阳光和雨露，努力地生长着。任凭身边牡丹染霞、马蹄堆雪、玫瑰喷香，她就那样不妒不争不卑不亢地悠然地生长着，一蓬蓬，一簇簇，绿意葱茏，生机盎然。从不曾给她施肥，也不曾给她浇水。无论是旱了，还是涝了，她都依然固我地生长着，即使把她踩倒在地，她依旧顽强地活着；即使一把镰刀把她贴地割了，来年她依旧发芽吐绿开花
父亲曾说，人，就应该像马兰一样活着。虽然普通，虽然平凡，但哪儿都有用，索取的却很少很少。高考离家的时候，我带了家里的一束马兰，裁在宿舍的花盆里。开始同学都笑我，端午节又不包粽子，养一盆马蔺干什么？！后来，我在图书馆看到一本亢彩屏的自传 小说 《马兰草》，我们争相阅读。那是写 爱情 的，细节记不清了，但主人公何丹的那首《马兰之歌》却历历在目：
婷婷不屈羡马兰，人自揶揄种自繁。不择膏壤恋荒砾，酷风烈日傲霜寒。
心怀旭日一点红，身披长空万里蓝。谁道天涯无芳草，耿耿丹心照雏莲。
从那时起，我们寝室的同学再也没有嘲笑我那盆马兰，而是和我一样精心呵护着她。毕业时，我们把她栽在教学楼前的花坛里。马兰我们没有带走，但她的精神却深深地浸润到我们的骨子里了。
参加工作时曾遇一位志趣相投的朋友，他过生日时一群朋友相约去他家热闹。我从家里挖了一束马兰做礼物送他。酒桌上他当即赋诗给我：马兰随君到寒舍，不择膏壤依庭阔。草恋荒砾人恋草，只缘所求同一格 只这一句 只缘所求同一格 就足以让我把他视为蓝颜知己了。
时光荏苒，一晃父亲已经故去十五个年头了，我也早已年过半百，许多年轻时衷情的东西早已消失在岁月的风尘里，而对马兰的情愫却日久弥新。无论走到哪里，每每见到马兰，我都会驻足盘桓许久
今年，一位挚友在一山村置两间瓦屋，辟半亩小院。我则兴奋不已，到处逡巡寻觅，定要种几株马兰在她的田园。是小院唤醒了我少时的记忆，还是我要为心中的马兰找一方生长的热土，我不知道。
作者简介:
蒋丽英：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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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2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