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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张新浩
天微亮，收到朋友发来的 祝福 信息，我忽然清醒，今天，我整五十了。
68 18--8 18 8 18000。这不是什么数字游戏，而是与我生日这一天相关的几个阿拉伯数字。我生于1968年，2018年8月18日（阴历初八）是我的五十岁的生日。我已看过了18000个日出和日落。朋友说这么多的吉祥数字集于一天是千百年一遇，说我一定会好运连连，长命百岁。
祝福的吉祥话当然爱听。皇帝都喜欢别人呼他万岁，盼望万寿无疆，但皇帝却是古今所有行业中平均寿命最短的。说实在话，对自己生命的预期，我从来没有这么乐观过。由于家谱烧了，我的曾祖以上啥情况我一概不知。我的祖父，我的叔祖父，在我的祖母和我叔祖母去世后，祖父再娶的二祖母、三祖母，叔祖父再娶的二叔祖母、三叔祖母，和后来我的 父亲 ，我的母亲，我的亲姑姑没有一个长寿的。他们有的早逝，其余的也只活过六十岁的关口。死生有命，我的祖上就没有给我留下长寿的基因。十年前，当查处身体已发出疾病警报时，我便开始了与药为伴的日子，这些年来吃的药盒子完全可以拉几架子车了。我曾多次对妻子说，只要活过六十，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妻子骂我。不过这样一想，便少了对长寿的贪恋，对死亡的恐惧。
活了五十岁，也应好好总结一下自己了。活了大半生，经验不多，教训不少。给孩子们当个反面教材可以。我跌跌撞撞摸爬滚打了五十年，碰得鼻青脸肿，走了不少不该走的弯路，说了好多不该说的话，生了好多不该生的气，也享了好多不该享的福。
小时候，天天盼着长大，日子是那样难熬。年届五十，才感到时间过得飞快，一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年过五十，才感到一辈子其实没有那么漫长。短短的几十年里，一个人一生其实也干不了几样正经的事。那就索性删繁就简，忍痛割爱吧。打消了更新相机的计划，退了所有摄影有关的团体，退了骑行、羽毛球等圈子，爱好文学，却把自己置身于文学圈子之外，不受那些是是非非的干扰，不去参加那些热闹的采风，不再热衷于结识名流大家，也不再小心地敲门，恭恭敬敬地把自己的作品请领导指正。古人云： 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其次立言。 把有限的时间，干些有意义的事，写一些言之有物、发自内心的文字。
活到五十，才知道一个人的能力其实很有限，很多事情你无能为力。你也影响不了几个人，更不要说改变了。刚一结婚，我就下决心要改变老婆暴躁的脾气，让孩子们好好念书，考一个好的学校，但种下的是糜子，长出的是谷子。他们都按自己的轨道运行着，和我鲜有交集。我说的话他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我写的书他们不看，给他们买的书崭新如初。但我心有不甘，家庭是一所学校，家风总要传承。古人说，修身齐家，是一个人安身立命的根本，家都不齐，你还说你要治国平天下，那是吹牛皮呢。曾不遗余力地鼓励家族的子侄外甥们好好读书，勤学上进，让他们多出人才，成为社会的有用之才。我给他们购书买文具，每年家里过年待客，给成绩优异的孩子双份压岁钱，让他们学有榜样，赶有目标。五十岁生日的早晨，接到上宋的外甥女的电话，她的女儿在扶风高中军训，昨晚给她打电话哭着说肚子疼。她在绛帐工业园的厂子打工，请不下假，让我买点止泻的药给孩子送去。我早早起来赶到学校，看着操场上穿着清一色迷彩服、蚂蚁般密压压的军训队伍，费了近一个小时才找到孩子，办好了复杂的请假手续，带她到县医院检查。等到出医院时已经正午了。她是我在孙子辈中树立的学习榜样，虽然家境贫寒，但学习刻苦，今年中考考了五百多分，在他们学校名列全年级前五名，被县上最好的高中 扶风高中录取。她的刻苦印了那句 梅花香自苦寒来 的古训。我反复叮嘱她要带好弟弟，帮助亲戚中其它的孩子，让他们学有所成，成为有知识，有文化的人。
五十而知天命，天命不可违。
这些年慢慢地对佛法宗教之类的东西感兴趣了，读了一些书籍，逛了一些寺庙道观教堂，结识了一些神父道士僧侣，通过看书感悟和他们的点化，我似乎明白了这尘世之外的玄妙，这红尘背后的因果，和生命一次又一次的轮回。知道了举头三尺有神明，要存戒惧，知敬畏，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因为有一双神秘的眼睛，一直在不远处注视着我们。
人生 忽已半百，才知道人生苦短，万般皆缘,人心多变，缘分易散。有些人，还没有用心去爱，已成人间过客；有些情，要让你用生命去报答，此生却再没机会；有些酒，喝着喝着就淡了；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上一个星期天，当年我们上武功师范的一班人，在毕业三十年后再相聚。我们那一级共四个班，200多学生，但已有十多人已提前谢幕下场了，没有活过半百，让人唏嘘扼腕。我曾满含悲痛，用伤心的文字哀悼一个个英年早逝的英灵。三十年的岁月，当年的帅哥俊男，已鬓染白发，几个光头如炬，当年的同桌美女，没有了动人的容颜，眼角平添了岁月的印痕。有的自己身体不佳，不能来，还有的说 父母 年纪大了卧床，要照顾，走不开。我完全理解，也非常羡慕他们，在自己已步入老年的门坎时，却还像孩子一样有父母关心呵护，享受着人间天伦，这可是金钱换不来的 幸福 呀。
身体已出状况，后半生药要和饭一起吃。给后面的日子定个计划，完成早该完成的任务吧。疾病要和身体和谐共处，这未尝不是好事呀。它时刻告诫提醒自己，老了不比壮年，腿跛别走塄坎。不要想着还能吃小拇指一样粗、在锅里煮一煎捞到碗里能立起的硬面，不要想着像当年一样三九天穿着秋裤一口气跑下十公里越野。要多喝稀粥，多吃蔬菜，膳食要搭配，营养要均衡，不能一吃面就不知道放碗，三天不吃面就嘟嘟囔囔。要多走步，以前哪些跑步、打羽毛球、骑行爬山的爱好还是戒了吧。生命有限，余生不多。珍惜眼下的工作，干好眼前的事，对得起每月领的那份工资。人生已成定局，天花板触手可以摸到。不再奢望明天能够升职加薪。因为你已明白，你干多大的事，除过能力之外，祖坟的风水，组织的培养，贵人的提携，缺一样都是枉然。除过工作之外，从现在起，培养一个可以相伴余生的爱好吧，以便老了后不会除了比饭量外再无长处，百无聊奈。我承认自己原来一直是猴子扳棒，心有不专。早年喜爱音乐，触摸过各种乐器，风琴、电子琴、钢琴、口琴、二胡，都头脑发热地玩出花样，还煞有介事地钻研过歌唱发声，萌生过考音乐学院的念头。刚毕业参加工作，礼拜天一个人关在房子，一边写一边唱，为工作那所中学作词谱写了校歌，我已忘了，但我的学生还记得。当过家乡中学几年兼职的音乐教师，当过八年乡镇文化站长，组织过各种规模不同形式的文化活动。乐器、歌唱、秦腔都迷过。对摄影完全称得上标准 发烧友 。当年上学时没钱，软缠硬磨借来了别人的海鸥120相机，开始了几十年的摄影生涯。老家至今还存放着我当年未用完的相纸，120、135黑白、彩色胶卷，已过期的显影、定影粉，印像机，黑白放大机，书架上放着退役的当年花了近万元购买的珠江、富士、理光等不同牌子的胶卷相机，当年我每月只有三四百元工资呀。参加过几个有名的摄影团体，参加过不少摄影比赛，获得过不少证书，有些照片至今作为经典还被用于不同的宣传。爱好书法，初学柳公权，后学王羲之，虽然进步不大，但乐此不疲。爱好运动，前几年为了治颈椎，坚持每天不间断地打了两年的羽毛球，颈椎病倒是治好了，球艺也大进，却落下网球肘的隐疾。经历了方才明白，凡事皆要适可而止，过于痴迷执着，可能适得其反。几年前，因为受一次征文获奖的鼓励，开始了散文创作。出了一本散文集，获得过两次全国奖，加入了中国散文学会和陕西省作家协会。出于对家乡的热爱，曾发心要让家乡绛帐镇要像马尔克斯的马孔多，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镇，鲁迅的鲁镇，莫言的高密东北乡，贾平凹的棣花，余秋雨的余姚一样成为天下闻名文学文化重镇，成为他们 写一辈子,都写不完 的地方。我知道首要的是要组织起来。几年前发起成立了马融文化研究会，组织了一场全国性的 马融文化论坛 和征文比赛，开办了微信公众号，出版了研究专著。在 绛帐（渭河）文化 的猎猎大旗下，张浩文、吴克敬、王世雄、马友庄、烈娃、贺绪林、西部井水、严晓霞、扶小风、刘省平、卢文娟等生长于斯或受这方水土滋育的作家们，以浓浓的赤子之情，炽热的故园之恋，执着地书写着这块沧桑大地的坎坷与磨难，光荣与 梦想 。《绝秦书》、《渭河五女》、《初婚》、《黄土风情录》、《仰望绛帐》、《此情可待成追忆》、《绛帐》、《梦回乡关》、《一莲幽香》等一部部作品，让绛帐成为当代中国文学地理上一个不容忽视的重要地标。
早上看到一篇《十年之内坚决不能死》的文章，说一个人的正常寿命应该在一百岁以上，是疾病剥夺了人们长寿的权利。说科学家已研制 成功 纳米级的智能机器人，可以放到人的血管里，自动跟踪消灭那些血栓和瘀堵，将影响长寿的心脑血管病这两大杀手消灭于无形。诸如癌症之类的也将会有大的攻克，长寿不再是梦想。告诫人们一定要坚持活过五十岁到六十岁这个分水岭，迎来云淡风轻、慢慢变老的幸福晚年。
还有这么多事等着干呢。
我已活过五十了，就坡下驴，努力一下，再活十年，应该不难吧。
【作者简介】张新浩：扶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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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2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