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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雪（陕西）
去农村，有沟沟坎坎，是再平常不过的了。有沟就有坎，有坎 自然 也就有道。沟道是村民们通往田地的必经之路。在村与村之间，凡是挨着崖势的地方都有一条或两三条这样的沟道。
我们村的沟道，大约有几百米那么长。挨着沟道的左边，是灿灿姨家。她家有两个儿子。庄子又宽又深，依土崖凿有两孔窖。有事或串门时，光叫门就得半天。下地时每走到这里，母亲总要对我和哥说，咱家以前，就租住过你姨家的窖洞。你那会刚会走路，跑人家门口，不吃不喝，就抢饭碗，他哭，你闹，整天断不完的官司。日久天长，实在不行，就搬出来了。真不知道，我小时还这么歪的。我笑道。至于右边的这户人家，那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男主人在氮肥厂上班。女主人曾是名护士，家有六个孩子。后因孩子多，实在照顾不过来，硬是辞了工作，照顾家里。后来医院那边又叫了几次，都没有去。一个女人把一辈子的青春，无私地奉献给了孩子和丈夫。如今，早已是人去窑无存。想起，心，不免唏嘘不已。一幕幕的往事依稀浮现在眼前。
再往前行走数百步，崖势两边各凿有一孔防空洞。听老一辈人说，这是地道战那会，新四军挖的。洞里到底有什么？出于好奇，我和村里几个孩子曾爬进去过。隐隐乎乎记得，是几个大点的男孩，打着手电筒先进去，我们几个小的跟在后头。爬进洞内，里面是漆黑一片，手电筒射出去的光，晃来晃去。越往里爬，心，越发害怕。不知因何，那些调皮捣蛋的不一会儿，就又往回折，还把眼皮往上一翻。耳边直听得，鬼来了，鬼来了的尖叫，手电筒的光映着红眼皮，越发变得紧张，未等看清模样，便跟着前面的，鸟兽般，慌慌张张、闹闹哄哄地逃了出去。后来想，里面可能也没啥好看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往回折。回想起来，真是惊耸中带着刺激，刺激中又有几分儿时的温馨。
对面的洞，放着一些破破烂烂的衣裳和食物。听人说，住着一个要饭的。只见过一次，远瞧，那头发是乱蓬蓬的遮住了大半个脸，低着头在煮着什么，后来不知因何，便再也不见了人影。继续往前行走，靠左，眼前如桃花源般，豁然开阔起来。一大片空的场地，闲草犹如一张绿毛毯般覆盖其上。空地四围的黄土上面竟是坑坑窝窝。这些坑窝，是民兵练射击时留下的。每次村民们一听到枪声，就说，你听，又练射击了。射击完毕，男孩子们就跑过去，捡废弃的弹壳。再上面就是田地。农忙时节，乡亲们把这片空场地碾成打麦场。这个时候，也是最热闹、壮观的时候。拉架子车的，开拖拉机，汽车的，穿梭于打麦场之中。人来人往，欢笑声不绝于耳。打麦机轰轰作响，人，挥汗如雨。乡亲们你帮他，他帮你，说说笑笑，丝毫看不出半点辛苦，人人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走到这，已经有些气喘吁吁，半坡土崖边上的野枣花，兀自盛开，野酸枣红亮亮的挂于枝间。淡白小花，红果子，青果子，相映成趣。小心翼翼冒着被刺扎的危险，摘几颗放进口里，酸酸甜甜的，瞬间疲劳顿消。真没想到，在这样干枯贫脊又瓷实的黄土上，它能深深地扎根，无声地开花结果，不与任何花草争宠，抢色，是这样的平凡质朴。它不正像我的父老乡亲们吗？看着满身是刺的酸枣树，不由肃然起敬。此时，已经完全走出了沟道。成片的黄灿灿的玉米站在沟道的两边，欢迎我的到来，乡亲们，有的正蹲着掰玉米，有的把鼓囊囊的麻袋往拖拉机上装，有的挥着锄头砍玉米杆。拖拉机突突的叫声伴和着渠水的欢唱，一起分享着秋的喜悦。此时，秋阳，蓝天，白云，汗水，如一幅农忙秋收画卷，一一展现在我的眼前。
这就是俺们村的沟道。
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匆匆而过。几经变革，拆迁，如今的房屋、田野，都已被改建成了各种设施。可这条沟道却得以幸存，被保留了下来。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一片辉煌。沟道如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作者简介●
蓝雪，陕西咸阳人，热爱自然，喜欢旅游，爱好文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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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21: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