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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六月栀子 墨上尘事
如果 有醒不了的梦 我一定去做
如果 有走不完的路 我一定去走
如果有变不了的爱我一定去求
如果 如果什么都没有 那就让我回到宿命的泥土
让懂的人懂 让不懂的人不懂
让世界是世界 我甘心是我的茧
简媜 《美丽的茧》
半夜里，人还在旧梦里纠缠不清，便听见物落窗篷三、两声。 嘭、嘭、嘭 ，在薄凉的夜里，显得空旷而清寂。是秋籽风落？还是贪嘴的鸟啄落了秋果?
水乡之地草木葳蕤，地气氤氲，老树丛生，且大多数倚屋而长。高大的老树，枝条横生，像老母鸡的趐，扑棱棱地抱住老屋的顶。老屋大多是木制结构，屋顶是用木椽一条一条密实地钉成，为了防雨和排水在木椽上码放一棱棱瓦。瓦不厚，只有薄薄的一层。
晴夜里，风清月明，一阵细风，老树上的苦楝籽不紧不慢，悠悠地落下，正好溅落在屋瓦上，震击着木椽。一阵阵清响，温润而微凉。苦楝籽，个不大，圆且坚硬，大多会随着秋风秋雨的扫落顺着瓦棱滑下去。它们不用担心有人会去淸理它，也就那么自在地落。
躲在屋瓦里睡觉的鸟儿，白天尽顾着贪玩儿，夜间被饿醒，趁着明亮的月色出来觅食。只见坠在屋瓦上的枣枝摇摇欲坠，一狠劲啄下去，叶摇枝颤。可怜的枣儿正梦着周公，被吓得扑簌簌乱滚，砸得屋瓦 嘭嘭嘭嘭 作响，煞是可爱又可怜。
汽车碾过路面 泼刺、泼刺 ，有明亮的光束穿过窗帘射进来，才恍然，今夕是何年。复再谛听， 嘭嘭、嘭、嘭嘭、嘭...... 清晰而绵密，原来是秋雨敲窗篷。 又下雨了呵...... 我紧了紧被。
我极不喜雨，尤其那牵人闲愁的滴答声，仿佛生了敌意的较真，生生撞落进心湖，溅起一层涟漪。
水乡的雨总是多于别处，梅雨季节，躲不开的雨巷、桐油伞、滴答声，一不小心就被这冰凉的潮湿侵蚀，忧郁的情绪在滋长，霉变。墙角、檐上的青苔，衣被上的雨渍、霉斑，石阶上的滴痕......仿佛丁香般的女子，那怨那愁，浓得化不开，柔肠百结。
母亲总担心这连绵的雨季，庄稼定要野草横生，新做的布鞋恐怕要被我作践，徒生出许多叹息，对我，免不了一阵无厘头的呵斥。常常善于看脸的我，总是在雨季里，乖乖藏在奶奶的卧房里，让她眼不见心净。
因了这雨的阻挠，无法出门，无法疯玩，无法蹭书看。无聊，烦闷，便把 父亲 藏在屋梁上的老书偷下来，就着屋顶的几片明瓦，将那些大都认不得的黄纸翻得稀巴乱。
爷爷常常会在这样的季节里，顶着一块塑料布拿着一柄硕大的桐油伞等在教室外。总是会招来各种的眼神，羡慕，嫉恨。那眼神如长了翅膀的针，嗖嗖地向我飞来，让我躲避不及地千疮百孔。我知道，没有人会给他们送伞，哪怕是一块塑料布，我怎么能不一样呢？突然有些怨了爷爷，可爷爷依然如故，只是下次会把伞放在老师办公室里。
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馀情。
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䨙；点滴霖霪，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
雨仍旧滴答，我抚摸着那个不再有人呵斥，不再乱翻书，不再有人送伞的女子，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在年华的路上，看过一树一树的花开，总是忍不住将心放飞，却常常不知道，将心如何收回。那些匆匆而过的分明是路人，一些似曾相识，一些恍如旧人。那些看过的景，那些爱过的人，都已在秋雨中淋湿，冲散了，再已回不去了。
自古闲愁都一样，压在心里，却无法排解，如李清照所言 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听雨滴答，愁生华发 。常常想一夜之间，从青丝到白头，免去那些浮华的过往，少些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的惆怅与忧伤！
作者自述：
六月栀子花，身在尘内，又怎能将悲欢尝遍？唯文字可以通达世间百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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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20: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