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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裴霜儿 墨上尘事
经过许多个冬天之后，我才渐渐明白自己再躲不过雪，无论我蜷缩在屋子里，还是远在冬天的另一个地方，纷纷扬扬的雪，都会落在我正经历的一段岁月里。当一个人的岁月像荒野一样敞开时，他便无法照管好自己。
刘亮程 《寒风吹彻》
龙应台说，记忆，是情感的水库。它可以把最恶劣的荒地灌溉成万亩良田，也可以冲破道德的水坝毁山灭地，把良田变成万人冢。所以， 人生 ，你只管当它是一程风景，别让某些眼光限制了你看世界的角度，也别让太多杂念扭曲了你丈量灵魂的尺度，一切都交付给 自然 ，水色山光里滋养，花月澄明里放置，然后，让心的祈求重新回到原点。
儿时的记忆里，当一双小手冻得无处安放时，已是很冷很冷的冬天。在资源紧缺的年代，妈妈总是及时地为一家人烧好一炉炭火，然后又悄悄地在炉堂下埋几个不大不小的洋芋，事先是不会告诉我们的，等我们闻到了香喷喷的烤芋味时，妈妈才慢腾腾，故作神秘地给我们变出来，在地上三磕四绊的一舞弄，硬的地方就变软了，剥去薄薄的一层皮，黄橙橙的美味就到口了。姊妹几个围着火炉争抢，吃得嘴巴周围跟画了眉似的，彼此互望着使劲地笑。
旧日里的冬天，积雪很厚。常常会没过人的膝盖。小时候穿妈妈做的布棉鞋去上学，脚很冷，鞋帮帮太浅，鞋窝窝里满是雪，走几步就得蹲下来倒一下。清晨迎着耀眼的雪光前行，往往是三步向前，两步后退。前面最好是有马蹄先行或者大人们走过的印痕，沿着印痕去跋涉，会轻松一些。沿着曲曲弯弯的山路赶到学校，太阳已经老高了。记得那时的老师不骂人，还让我们迟到的学生先悄悄地站在火炉边烤会儿，等除去了积在脚底的雪锭子，周身也就暖和了许多。然后大家争先恐后地拿着自制的工具去扫雪，把厚厚的雪打成雪白雪白的堆。于是 校园 里就出现了参差有致的小山包，在这些小山包的掩护下，打雪仗拉开了帷幕，孩子们的笑声此起彼伏。那时的老师真的很可亲，不像如今的老师严厉。他们似乎不喜欢做同学们心目中的严师，更多的是喜欢做大家的益友。课间休息时就能感受到他们活泼开朗的一面。还清楚地记得那时打雪仗，语文老师和我们女同学一组攻打数学老师带领的男队。只是男队实力太强，频频的雪球打得我们无暇反击，眼看我们就失败了，语文老师灵机一动，她让我们给她提供雪球，她自己隐蔽在一个大雪堆后面，跪在地上不停射击，给敌对以猛烈地反击。擒贼先擒王，在我们全队人一致努力下先把数学老师打趴下，然后层层反攻，打得男队落花流水，抱头鼠窜。哈哈，我们胜利啦！
更喜欢，在雪后的周末去爬山。越过琼花摇落的树林及白茫茫的山野农田，我们的目光就能抚摸到不远处皑皑积雪下的天山雪峰。
平时，隐匿在云端的天山，会在雪后碧蓝的天宇下撩起云雾的面纱，露出它威严清丽的面容。那起起伏伏的雪线，像在山腰游走的云朵，甚至，日光投射在山上造成的明暗变化，都在眼前。那遥不可及的天山，此时距我如此之近，仿佛伸出手，就可以捧起山顶沁凉的洁白。
天山雪峰不陡，但雪里攀山很滑。徒步爬山也只能是攀爬没有植被的前山，在后山松林里是很容易迷路的。小时候跟大哥尝试过几次爬山，我们都是侧着脚迂回攀爬，当艰难地登上一个山头后，眼前便是豁然开朗。淡淡的阳光瞬间就涌入了眼眶，让人觉得有些眩晕。看顶峰近在咫尺，却轻易不可抵达。当你还来不及欢呼激动时，四周的景色却已经令你兴奋到窒息了。点点云杉在薄薄的云雾中隐约闪现，那如画般的风景恰似迷离梦幻的世界。俯看脚下的小松林穿插在成片的云海里，不由自主地唱起了汪峰的歌曲《飞得更高》：......我知道我要的那种 幸福 ，就在那片更高的天空，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兴奋、满足、骄傲、自豪，内心激动无比。
再看远方，高远无边的蓝天辉映着绵延无际的雪峰，澄澈透明。感叹大自然，挥挥画笔，就将这样一幅雄浑壮美的版画，嵌在新疆广袤的大地上。技高一筹的哈萨克马背民族，他们骑着马能在山林里飞奔自如，还能从遥远的冰山上采来圣洁的雪莲花，每每与这样撼人心魄的奇迹相遇，我能做的，只有屏住呼吸，默然不语，任凭那深深地震撼闪电般将我击中。
实干不行，只能观景。不过周遭云雾的变幻也越发奇妙，一朵朵、一片片，有的似天使飘过，将你带入梦幻世界；有的似魔鬼降临，把一切笼罩在灰雾中，这些都来得神奇、去得突然。有时让你期待、有时让你担忧。在真正的天地大美面前，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甚至粗粝得如同天山脚下的一粒沙石。
茫茫雪峰绝不是温婉可人的江南女子。它是沉默的西北汉子。千百万年来时常与风霜雨雪为伴，成就的是它愈发壮阔的天地至美。文人墨客赞美歌颂名山大川的华章不胜枚举，华章中却很少见到讴歌我家乡雪峰的沉默身影。它只以其荒凉、神秘、遥远成了某些武侠 故事 虚无缥缈的背景。 西出阳关无故人 莫非说的就是许多他乡游子梦里的天山雪峰与车师古道吗？也许，家乡的雪峰真的太过遥远，文人柔弱的脚步无法穿越这苍茫的距离。即使有过客匆匆来去，那浅浅的足迹也被次次落雪的风轻轻地抹去？
故乡 如今的人烟是越来越稀少，身强力壮的人均已奔赴城里，留下来的都是老弱病残。故乡的冬天已经缺失了往日的欢笑温馨，寂静的夜可以听到雪落声。天山雪峰就更显得孤寂，屹立在尘嚣之外，以它亘古的沉默，守望着脚下的土地，它从不计较是否有人把歌颂的花环戴在它的头上，它铭记的是和自己一样的沉默情怀，它雕刻的是和自己一样坚毅的背影。如同沉默的老 父亲 守望自己的孩子，无论你遗忘或者记得，抬起头，总会与他深邃的目光相遇。
而今身居县城的我被忙碌的 生活 磨砺，已让我淡漠了亲临它的冲动，日渐慵懒的躯体已经没有了再次攀爬它的勇气。只能在心烦意乱的时候，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它。远远地，窥视巍巍雪峰的沉默不语。我仿佛看见那条险峻的山路又穿越时空蜿蜒而来。与它对视，我会看见永恒和瞬间，博大和渺小；看见宽广和狭隘，纯粹和琐屑。遥望天山雪峰，那绵延的沉默，遥远的洁白，总会沉淀心中所有的杂质。收回目光，目光便如山顶的蓝天，高远澄澈。
故乡的冬，是一本无字的书，值得我倾尽一生的时光翻阅、品读。如果你想感悟世界上最奇妙的景象、最圣洁的色彩，那就请你来故乡读冬吧！雪峰下永恒的风景，一定会让你惊喜、让你震撼。希望朋友们在未来的某一天、或者某个清晨、或在憧憬几年之后、在一个相同的地方，亲眼目睹了萦绕心中多年又挥之不去的神奇、梦幻景象 天山雪峰。虽然那夺人心魄的时刻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但那种发生在瞬间、如画般瑰丽的色彩变换，却强烈地、持久地冲击着我的视觉灵魂和内心世界。令人眼眶湿润、心房震颤。
故乡之冬，感谢你给人类带来的美丽，我将永远怀念你。
天山雪峰，我心中永恒的风景，无论何时，我都走不出你的视线。
作者简介：
裴霜儿，一位来自天山脚下的女子。一个追求内心简单 快乐 的人！崇尚 兴之所至，心之所安；尽其在我，顺其自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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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20: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