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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青城 墨上尘事
又是一季秋的开始，再过一段时间，叶子就会大把大把的泛黄然后凋零了吧，像是一场生命又走到尽头。
我以为还会有很多个明天，我以为我还能说很多次等我长大后，我以为我还可以是那个没长大的小孩。可我渐渐发现，曾经让我仰慕的巨人已经开始像个孩子来我这儿倾诉了。
提起很久的笔始终不知该从哪里落下，是从现在还是从前？是从春天还是秋天？心里起的波澜我也学会了掩藏，这哄闹的人群里却越来越多的都是回忆。
母亲像秋天里一株干瘪的麦穗，尽管她从被播种就开始拼命生长。现世虽然处处都张榜着人人平等，可早前分割开来的阶层仍然没有被覆盖掉，底层的劳动人民依旧还是劳动人民。被播种的小苗早在种子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分别，这株小苗就算夜以继日地成长着还是落在了后方，就连秋收的时候也只有干瘪的外衣。
但在我眼里，她曾经也是个巨人。
出生在农村的母亲，没有受过太多 教育 ，小学毕业就辍学了。但她是个要强的人，什么事都不愿落在别人后面，每一季的农作物都会规规矩矩地出现在田里，一个人忙早忙晚，仿佛有无限精力。可小小的我也会在夜里听到痛苦的呻吟声，她自己大概是不知道的吧。
秋收的时候我们会被叫上帮帮小忙，或者只是陪着她。我看着挺直的背被压弯，她却也不喊累，不吭声，还和我们说说笑笑。后来我也曾单独走过那里，日渐黄昏的时候，虫鸟兽鸣都显得异常清晰，我才明白，她也是会害怕的，她也只是个小女人。可我发觉得有些晚，当时闹着脾气也不要陪她。
后来吧，年龄渐渐长大，走得就越来越远了。我已经记不清是哪一年了， 父亲 出门去打工，母亲一个人守着空荡的屋子，等着我们一周回去一次，我从来不去想一个人的落魄，过得依旧像个孩子，不理世事。直到我高考毕业后，也一个人守着空屋两个月，我才体会到母亲的感受。
最初大概感觉是很棒的，再没人管我，一日三餐、休闲娱乐都由着我的喜好来。整日睡到日上三竿，饭后都是玩手机的时间，简直太快活了。可是日子一久，寂寞、孤单、苦闷、害怕一并乘虚而入。家在山里，三面环山，不是远远地围绕，而是近近地倚靠，另一面隔着一条河，河之外也是山，虽有灯火人家，但是喊得答应却见不着。
每当母亲担心我会不会害怕的时候，我总是说 从小到大住的地方有什么好怕的 。母亲只是笑笑，仍在每一次的来电里问上一遍。我知道骗不过她的，她也曾一个人守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像住在荒野一样。
夜幕还未降临的时候我就早早关好门窗，蜷缩在被子里，听四周此起彼伏的虫鸣声，还伴随着野兽的嘶吼声。我不知道它的学名叫什么，我也没见过活物，只是之前听父亲说过它长得像羊。但它一点也不像，夜间嘶吼时，是嘶哑的声音，像极了人在濒临死亡时那种撕心裂肺的吼叫。我听不懂它传递的讯息，只能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听着它从远到近，又从近到远地吼叫，远比虫鸟来得可怕。那之后的许多个日夜，我都只能开着手机的光亮，直到眼睛实在撑不起睡去。我不敢放肆地打开电灯，我怕光亮会暴露我的位置。
我不知道母亲是否也像我一样感到害怕，就算她不害怕，可长久的孤独总是陪伴着她，难道这不可怕吗？那时的母亲没有智能手机可以消遣，只有打电话发 短信 的手机，而手机铃也难得响起。我不知道她是如何熬过那漫长的时光的。
曾经的巨人可以扛起一袋大米回家，可以背上满满一背篓的农作物回家，还能背着我走上长长的路，如今她却再也不是巨人了。
我像是被火燎原剩下的草根，疯了一般地又长满了整个草原。
母亲依旧还在外打拼着，说是打拼都只是在敷衍， 生活 在底层的劳动人民，没有知识，只能做着最辛苦的工作，月末拿上微薄的薪水，还在忧心着一日三餐。
我不能不承认母亲已经不再是巨人了。她会时常给我发消息，说自己越来越健忘了，她问我她已经老了怎么办？最近她工作的厂关了，她问我，她年纪大了，招人的厂去不了，能干的厂不招人，怎么办？我没有回她，也不知道怎么回。唯一恼怒的就是自己，没能让她安心，还要让她继续忧心我的学业。
我没能像许多人一样赚到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还是要继续伸手找她要，还要让她为我再忧心一点。我想起我升高三的那一年，家里经济不太好，母亲只说让我安心读书，甚少外出什么也不懂的她背起行囊就去了远方。如今她再不是巨人，我再不是孩子了。
我以为还有很多个明天的，我以为还能说很多次等我长大以后的。现实的冲击却坚定地说，别再等明天以后，没有几个明天可以再等了。
已经入秋了，即使天气仍然还停留在夏天的尾巴上，可这已经是秋天了，它已经来了。
青城，一个喜欢写作的普通女孩，真真切切的喜欢与文字交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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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19: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