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下雨了吗
杨雪亚
秋天的济南格外的美，美的就像是古典东方美人那样标致、优雅，那叶纷纷起舞、叶落归根的感觉让在外飘荡的人感受到祖国大地的归属感，似乎时光停止，记忆仍在昨天。
儿时的记忆，爷爷在屋檐下晒太阳，我在旁边哭闹着让爷爷和我讲 故事 ，而爷爷很耐心讲着他的 人生 经历。爷爷说，他小时候穷，15岁就背起包袱走南闯北，经历太多心酸和体验。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在离家很远的地方挖煤，整天吃不饱穿不暖，夜深人静的时候，拿着太奶奶临走时给他的一块钱，不知不觉中，看着那钱一行热泪流过脸颊。满满的都是对家的 思念 ，远在异乡，痛苦万分。我那时不懂人世沧桑，没有太多体会，只觉得有家的人真的很 幸福 ，但没理解爷爷通红的眼眶注视着前方院子的深情。
随着年龄增长，岁月流逝，爸妈为了更好的 生活 进城打工，而我只能和爷爷一起生活，美好的时光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悄悄地溜走。爸妈在城里站稳了脚跟，想让我接受很好的 教育 资源，于是和爷爷分离，没曾想这却是阴阳两隔。进城之后，我享受着外面的好奇，贪恋着城市的美妙，忘记了在乡村独守空房、孤独寂寞的爷爷。每天与同学们学习，下学后写着我的作业，爸妈也忙着他们自己的事业。突然有一天晚上，爸爸接到了一通电话，得知爷爷在医院里抢救，我的心咯噔一下，豆大的眼泪哗哗地止不住。
没有任何预兆，爷爷走了，带着我对他的思念和内疚走了，我抱着爷爷大哭，说 爷爷，我回来了，你别走好不好，我还要听你讲故事呢，快起来 ，我慢慢蹲在地上，心好疼，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我。那年秋天爷爷走了。
每天二十四小时，每月三十天左右，每年一次三百六十五天，日复一日，我和爸妈也已经离开那个伤心的地方，漂洋过海，到了美国发展。这段日子里，我回去过济南，那天是爷爷的忌日，天空下着毛毛细雨，空气中弥漫着伤心的味道，小雨落在衣服上，很美，很真实，很舒服。我捧着一束百合花放在爷爷的墓碑前，一阵微风吹过，树上变红的枫叶轻轻的飘落，那是一种凄清的美，仿佛上天都在诉说我对爷爷的思念。我喃喃自语到： 爷爷，你孙女来看你了，不知道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我很想你，我们都很好。我和爸爸妈妈出国了，准备在那定居，爷爷你不会怪我吧，但我以后还会看你的。 说着眼泪溢满了眼眶，离开的时候，天还在下着雨，淅淅沥沥的像是爷爷对我想说的话和不舍。那个时候家乡的记忆就定格在雨天叶落归根的济南啦，远看像个秋天的王国，近看像一个老人在向我招手。
回想一开始来到美国的时候，一点都不适应，文化、语言、生活、学习上的差异让我喘不过气来。总在深夜想起海洋那边的家乡，想起一起长大的好友，想起爷爷那慈祥的微笑，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有温度、有温暖。那时的我，不爱说话，一说话他们都笑话我，笑话我没有朋友，不会语言，成绩太差，又一次感到我自己世界的黑暗。于是回家就和爸妈闹回国，爸妈也没有办法，只好这样拖着了，这种状态持续了很长时间。慢慢地，时光冲淡了一切，我渐渐适应了在美国的生活。而国内的好友和亲人渐渐失去了联系，感情也变得模糊了。
近来，在美国，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看到我的同窗好友，一起长大、度过了三、四年的青春时光。我约她一同吃饭，在饭桌上聊着聊着，心中就溢满苦涩和心酸，感慨岁月和距离冲走了记忆。在她返程的时候，我送她上飞机，飞机起飞，我就感觉我的心也要随她而去，确实，我想家了，你不知道一个游子对家乡的渴望有多么强烈，但是没有了牵挂，却不知该回到哪里的无奈。
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工作、生活，忙着我的事业，下了班走在寂静的小路上，看着树叶黄了，悄然落下。拿着手机不知道该和谁打电话，列表上好友的名字在我的脑中涌现，不知竟打了过去。在好友未接通的时候，想起了祭拜爷爷那日的情形，也终于想通了爷爷说身处异乡的感受和想家的思念，那种感觉无以言表。电话接通了，问了问好友的情况，又聊了聊家庭和工作，最后要挂断的时候，我问了句 秋天的济南，下雨了吗？ 。而此时电话已经挂断，就像我与家乡的联系被人切断了般。
济南，还记得我依偎在你的怀抱中长大；秋天，还记得叶落归根的凄美的景象；下雨，还记得爷爷那时离开了我。 |
|
发表于 2022-1-26 20:12: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