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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泼的秋雨，敲醒人们清晨的美梦，车流在雨中穿行，行人擎着五颜六色的花伞，像开满鲜花的田野，又像向前流淌着的波浪。行人中，戴着耳机的年轻人，打着时尚的雨伞，随着音乐的节奏走在上班路上，潇洒写满脸庞；爷爷奶奶们护送着孙子孙女上幼儿园上学校，惬意挂在心上。不经意间，一对并肩父女共撑一把雨伞引起我的注意， 父亲 四十有余，女儿正值豆蔻，估计是父亲送女儿去学校吧，因为我真真切切地听到父亲说，上课注意听讲，不懂的地方记下了，云云。女儿牵着父亲的手边蹦跳边答应着。这温馨的画面牵引着我的视线，让我久久不忍移开。看着看着，那父亲竟幻化成我的父亲，女孩变成了我，因为这一幕就是几十年前我与父亲的情景再现。
上个世纪70年代，烟台物产丰饶，雨水充沛，除了冬天下雪，其余三季仿佛都在雨季，因为从小喜欢玩水，天一下雨，我就特别地兴奋，为下班的 父母 送雨伞成为我的专项，尽管我才十几岁，从家中到父亲所在的工厂少说也有四五里路，我也能在狂雨中找到父亲的工厂，找到父亲的车间，然后扯着嗓子高声喊着： 爸爸，爸爸。 好似故意让每位叔叔都听得见。果然，叔叔们都在朝着我笑呢，我像检阅军队的首长，高高昂起头，使劲挺着小胸脯，用力向上撑着雨伞，兴致勃勃地来到父亲面前。父亲摘下沾满油渍的手套，双手在裤子上擦了又擦，笑呵呵地抹干我额头上水珠，伸开双手解开工作服抱住我，揽入怀中，用他那火热的胸膛温暖我幼小的身子。父亲的怀抱是那样地宽阔，那样地温暖，连平日父亲那呛人的旱烟味，此时都带着甜蜜的香。或许是跑累了，也或许是被雨冻着了，我迷迷糊糊地睡在了父亲怀里。不知过了多久，醒来时竟然躺在自家的炕头上。原来父亲不忍叫醒我，疼爱地硬是把我抱回了家。哇，我60多斤的体重，四五里的路呀，天还下着雨，不知父亲怎样撑着伞把我弄回家的，是背着，驼着，还是扛着呢？我羞涩地把头埋进被子里，悄悄地对自己说，以后再不能让爸爸受累了。
不几天，又下雨了，还挺大，我抱紧了雨伞跑向爸爸的单位。还不到下班时间，爸爸正忙碌着。后来知道，爸爸是做分度头检查工作的，分度头是大型机床上的一个部件，个头很大，需要从流水线搬到工作台上，检查完后再搬回流水线。爸爸先把工具一样一样地摆放到工作台的底层，使工作台上空无一物，转身看一眼流水线上的分度头，仿佛在端详它，看看从哪个部位入手才能搬动这个庞然大物。只见爸爸先把右手插到分度头的底部，再用左手紧紧抓住分度头的一个长柄，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一下子把分度头抱起来，贴在肚子上，然后慢慢地向右一点一点地转动身子，转了180度后，才把沉重的分度头 嘭 的一声滑到工作台上，这时爸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直了直腰板，用左手捶了两下后腰，接着就埋头检查起来，全然没有觉察到我就站在身边。当爸爸再次转身时，突然看见了我，竟然懵了一下，接着笑眯眯地轻轻地说： 来，来，快过来，哈哈。 我扑进爸爸的怀里，暗暗地提醒自己，这次可千万别睡着了。
下班了，雨继续下着。没带伞的叔叔都在车间避雨。爸爸很自豪地牵着我的手，擎着伞，穿过车间长长的走廊，还邀请了一位顺路的叔叔一起走。在雨中，叔叔一个劲地夸爸爸有个好闺女，这么小就知道孝敬长辈，疼爱爸爸。爸爸乐呵呵地听着不去打断他，脸上堆满了笑，平时的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线，小小的嘴裂得老大，都能放下一颗海棠果，脸上的皱纹里都溢满了笑容，连哗啦啦的雨声听起来都像是笑声。爸爸那舒心的样子久久地深深地印在我脑海里，我觉得那是爸爸最美最靓的时候，以致每逢下雨，我都会想起爸爸的笑容，那么甜，那么美，那么惬意。
今天，又下雨了，爸爸，我不再为您你去送伞了，因为您不需要了，您走了。爸爸，您在那边还好吗？
作者简介
李秀丽，本科学历。烟台晚报副主任，烟台散文学会编辑部主任，喜好文学，时有小文见诸报章。烟台峻青文化研究会秘书长，为弘扬与传播峻青文化略尽绵薄之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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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19:5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