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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11月份，奥克兰就进入了夏季。因有国际游客纷至沓来，为不使游客们扫兴，上帝和这座城市似乎早有约定，在这个季节里少雨。但依我看，这个少是相对于多而言的，只是没有那么挥霍、那么奢侈、那么不计成本。这不，周末的一天，雨就拍打着窗台，把我从午后的小憩中唤醒。我静看玻璃上的水流从急到缓，听着窗外面的雨声由强渐弱。悠然间，闻到了海风送来草的气息、花的馨香。我突然领悟到这是雨对我的情义和关爱，见我醒来悄然离去，独留下沁人心脾的满屋芬芳。此时，手机提示有信息进来，打开一看，是万里之遥的烟台朋友发来的自拍：秋末的晨雨中，此君独自在公交站瑟缩着。还配了一句顺口溜自虐 一场秋雨一场寒，单衣出门直打颤。我心中莞尔，回复调侃道：纵使天涯若比邻，难料兄弟不穿暖。
调侃之后突然发觉有个问题很有趣，地球南北两个国家的两个地方在不同季节的同一天下雨，似乎事先商量，相互默契，它们有何异同？我想一探究竟。索性沏上一壶老普，坐在窗下看着雨丝，慢饮细究。
奥克兰的雨多情，烟台的雨认真。说奥克兰的雨多情，是它特别会黏人，特别在意你。你只要一出门，不经意间它就会乘着云飘来，在头顶注视着你，趁你不防备落在你身上，让你吹不得、打不得。尤其是明明百米开外阳光灿烂，独独特意飞来对你送关怀，让人哭笑不得。还有，它对晾晒在阳台、院落中的衣物也感兴趣，你若因外出有事忘记收回，十之八九会得到它的眷顾。好在，这雨来得急去得也快，久而久之屋主们也就懒得搭理任其 自然 了。更甚的是到了雨季，多情转为 倾情 ，不漏掉每一寸土地，不放过每一次出行。又像极了受到委屈之后的不服，哭诉不停、喋喋不休。说烟台的雨认真，首先是认真在程序上。下雨之前先必天阴，后必来风，便于气象台记录并预告。如果哪回再补加一次雷电，那气象台必定于头几天联手各类媒体造势，弄得 满城风雨 ，老幼皆知。烟台的雨还认真在四季。春季，雨要为刚刚过去的冬做出巨大付出之后休养生息，为即将到来的夏蓄势待发，这期间的 春雨贵如油 。夏季，是雨的成年期，这期间精力旺盛、体力充沛，这时，储备库容、灌溉农田甚至降温防暑它都有求必应，但又适时适量，把控有度，不会像奥克兰的雨那般 倾情 。秋季，雨会认真顺应季节的节拍，配合自然的要求，并用亲身示范来提醒人们 一场秋雨一场寒 。冬季，雨并未躲藏，没有逃遁，它变成了雪，飘飘洒洒覆盖大地，装扮世界，护佑墒情，为来年 瑞雪兆丰年 。
奥克兰的雨是慷慨的，烟台的雨则是吝惜的。说奥克兰的雨慷慨，是指它像济世富翁，慷慨好施。但它又疏于调研，不谙经营，无论你是否需要，自管施舍，无问东西。因此，浪费也是惊人，新西兰的年降雨量常年在1500-3000毫米之间，以致新西兰大部分城市里的居民， 自古以来 就没有也不理解 水费 这个概念。奥克兰的雨量居中，由于人口逐年增多，储水设施增加费用增大，前些年才开始收点水费。但人们总有办法，现在新建的房屋，大多在院子里自设一个雨水井，只要雨下在我的一亩三分地上，便直接 请君入井 。这样，浇灌自家院里的花草、树木以及清洗车辆等可以全用天然雨水。说烟台的雨是吝惜的，并非指它小气，而是说它像能干的家庭主妇善于把握、精于管理。春种时，它会先把大地滋润一遍，落种后，也会视作物生长酌情配给，尽管有时匆匆，蜻蜓点水。平时，它会把自己预储在库、塘或井里，只要社会有需，便挺身而出，仗义相助。前些年我曾拜访过门楼水库，听工作人员说，每到库容量降低时，雨会及时补充，当库容量高出警戒时，雨又知趣而退。也会像孩子般地任性，久旱不雨，但也仅仅是 有时 或 偶尔 ，一般点到为止、见好就收。实在不听话，气象台的火箭就像私塾先生的戒尺，拍打几次便乖了下来，谁家的孩子还没点儿小脾气呢。不管怎么说，在我的记忆中，烟台极少甚至没有大旱或大涝，也从未耽误过农业、亏欠过社会。
奥克兰的雨是霸道的，烟台的雨却是礼貌的。所谓霸道，就是少有雷电，不打招呼。而且雨点重量极大，砸向屋顶，噼里啪啦，初以为是冰雹，实则不是。若是夜里，初到者或是胆小者会有惊恐感。再是雨点密度极大，我亲身体验过，汽车雨刮器的最高摆动频率根本无法阻止雨点的高密度覆盖，视线模糊，只能蜗行，有时连蜗行都不行，只能停靠路边。我想，我若是一位奥克兰的 诗人 ，是断然想不出用 淅淅沥沥 这个词来形容奥克兰的雨的。烟台的雨礼貌。就像刚刚提到过的来时一般先派云、风作出通报，再用弱雨预告，最后细雨警示，所以人们避雨很少在雨中急跑，大多是从容、淡定地说笑着走向路边店铺或公交站雨棚下。烟台的雨不仅礼貌，而且温婉。若是手中有伞，那就请你与雨共步，心生浪漫，平添雨之情趣。烟台的雨礼貌、温婉还表现在从不扰人太久，像朋友串门，问候致意、表明情谊之后不久便起身告辞，互道珍重。烟台的雨虽然礼貌温婉，间或也有雷暴，但那不过是柔声细语中的一次轻咳，充其量增加点威严而已。
我这样描述两地雨，无意褒贬扬抑，也非厚此薄彼，反而喜欢它们的个性，欣赏它们的差异，敬仰、 感恩 它们对大地的无私奉献。对地球环境而言，维持生态，保持平衡，雨既不可或缺又担当大任；对各种生命而言，促其孕育，助其成长，雨既责无旁贷又厥功至伟；对我们人类而言，雨除了生存之必须外，还给人类带来了情趣、浪漫、意境、幻想，对人类心灵之净化，情操之陶冶，精神之养育，文化之丰富，善莫大焉，功莫大焉！
两地之雨，同中有异，异中有趣。
作者简介
周克，笔名：島蛙。烟台退休人员，现旅居新西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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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19:4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