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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少丽
这是关于我一个表哥的 故事 。他在家排行老大，之所以叫他二哥是因为熟悉他的人都叫他老二 傻老二。
大约二十几年前，表哥从呼伦贝尔大草原带着他的老婆和孩子来到山东。回山东的第一个春节，我家邀请了表哥一家来做客。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嫂子。她是蒙族人，和我想象的蒙族女子不一样。我想象的大草原上的蒙族女子大概应该是身材高大魁梧，脸黝黑粗糙，也要有点晒斑。我嫂子完全颠覆了我的想象。
她皮肤细嫩白皙，身材高挑，胖瘦适中。这些都还不算，最重要的是她还漂亮极了。饱满的圆脸，高挺的鼻梁，双眼皮大眼睛。说话声音不大，内蒙的口音极其好听。
表哥的长相就不敢恭维了。和帅气一点都不沾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抛开长相这一块不说，作为丈夫和 父亲 ，作为儿子都非常合格，拿现在的话说就是暖男一枚。
亲戚们都替他高兴，老实巴交的表哥娶了一个好媳妇。一家子亲朋好友赞叹不已，一个劲地嘱咐表哥要对媳妇好，要好好工作挣钱，早点买房把家安顿下来，争取早日站稳脚跟。说实话我也为表哥高兴。姑姑一家在内蒙过得不是很富裕，二哥人又老实，快三十岁了才娶媳妇。这几年山东经济发展快，于是拖家带口地回到老家，想把日子过得更好些。
表哥老家的村子在一个大型工业园旁边，找份工作很容易，人又老实肯出力，很快 生活 就有了起色。嫂子据说在一家洗车店打零工，孩子上幼儿园，嫂子的工作时间自由可以接送。日子就这么按部就班地过下去了，平静而又平凡。
表哥说像这样几年就能买一栋民房，彻底把家安顿下来了。表哥人出奇地勤快，爱干净。他在化工厂的工作服天天洗，天天熨得就像新发给他的一样。工作是三班倒，下班做饭、洗衣服、收拾家、看孩子样样在行。我嫂子除了上班干活以外，下了班基本不用操心家里。孩子也是表哥打发吃饭睡觉。
嫂子爱听歌唱歌，邻居家有一个卡拉OK，嫂子经常去听人家唱。于是，二哥攒足了一笔钱买回来一套卡拉OK音响，要知道那时候农村里没几户有的。嫂子下了班就抱着麦克风唱歌。那时候他家还是买个二手的黑白电视。自从有了卡拉OK就不协调了。二哥一狠心又从城里抱回一台大彩电。嫂子几乎从不洗衣服，但是还是喜欢洗衣机。二哥又从城里买回一台洗衣机。嫂子说就爱看洗衣机转呀转的。于是，天天站在旁边看二哥洗衣服。
就这样平静地过着，孩子也上了小学。二哥物色好的一处房子也正在协商中。突然有一天回家听我妈说： 你哥离婚了。 我不敢相信。我哥不是过得挺好的吗？不是就要买房了吗？我嫂子跟着我哥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不遭罪。我哥简直就是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嫂子。除了上班干活以外，什么家务活都不要嫂子动手。这是多少被孩子和家务活拖累，快疯掉的已婚妇女梦寐以求的。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为啥还要离婚，原来嫂子的前男友出狱了。嫂子和我哥的结合就是嫂子用的一个缓兵之计。是亲戚们知道他们要离婚纷纷相劝，嫂子架不住才干脆道出的实情。
当初就是我哥的老丈母娘，看好我哥人踏实肯干，虽说长相勉强一般，但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自家闺女嫁过去不会委屈了。为了彻底让闺女死心，忘了坐牢的那个男友，回山东老家安家发展，还是我哥的老丈母娘给我哥出的主意。
亲戚们一会儿说什么初恋不是 爱情 ，一会儿又说童话故事里都是骗人的。嫂子架不住一群人的嘴，干脆说孩子的亲爹是前男友的。亲戚们这回沉默了。
我哥虽然初中都没读完。但是却懂大道 哲理 。那就是：真爱她，就让她 快乐 。我哥就这样和真爱痛快地签字离婚了。婚离了，嫂子 自然 就要回呼伦贝尔了。于是大彩电、卡拉OK音响、洗衣机统统打包邮回嫂子的娘家。亲戚们说他太傻，我哥平静地说那些东西都是她喜欢的，当初就是为她买的。她人不在这了，我还要这些干嘛。
就是这个时候我哥才彻底地被叫成二哥的。娘俩走了，尘埃落定了。亲戚们这才从当局者迷中醒悟过来，纷纷拍大腿。这个孩子一定是我哥的，一定是。因为我嫂子和谁还能生出这么像我哥般迟钝，考试分数常常是个位数的孩子。我哥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孩子不是亲生的。
嫂子就这么走了，嫁给了爱情。我哥索性把租的房子退掉，搬进厂子里的宿舍，心甘情愿地成为一个单身汉。
嫂子在离婚之初是强烈反对我哥和孩子再联系的。然而离婚不到一年，嫂子又主动打电话联系我哥。一回一个事，事事离不开钱。其实每个月一发工资，我哥就固定打200元过去做为抚养费。那是2000年前后，已经不算少了。但我哥每次都或多或少地再多给些，当然据说都是为孩子花的。后来流行手机了，我哥干脆买一个手机给嫂子邮过去了。那时我在商场上班，我哥去找我，说给儿子买个手机吧，联系方便。我建议男孩子用，买个诺基亚或者摩托罗拉，抗造型的。我哥不听劝，愣是买个鲜红色的翻盖TCL，放在掌心里非常小巧可爱。当时花了1200元。
有了手机更方便联系了，嫂子更是在电话里和我哥分享着儿子成长的点点滴滴。分享最多的是孩子的病，比如每一次感冒发烧，头疼脑热、猫抓狗咬，挂了几个吊瓶，花了多少钱。可怜的娃每隔几天就一场病。变着花样的病。以至于我一度以为，多灾多难的这个孩子怕是长不大了。可我哥挂完电话，骑上自行车到邮局就把款汇了。
嫂子嫁给了爱情，并不一定嫁给了 幸福 。当然嫂子也可能就是爱情至上吧！
二哥的儿子慢慢大了也会和爸爸唠唠嗑了。告诉爸爸家里养了奶牛。后爸就爱喝酒睡大觉。家里的活都是妈妈干。虽说有机器挤奶，喂牛可没有机器，全是妈妈一个人干。累了一身的病。知道这些以后二哥就像祥林嫂一样，每回走亲戚都是这句话在前：累了一身的病。
那回他来我家串门，酒过三巡又是那句： 累了一身的病。人家愿意遭罪咱有什么法。 这是二哥离婚这些年来，我第一次听见，这酸溜溜的埋怨。
二哥的儿子大了，据说是上了体校。以我对这孩子的了解，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出能上体校的潜质来。开学要买一套校服，我哥给了400元。我提醒他体校还要买校服吗？我哥冲我一摆手说： 你哥还能拿出来。 他儿子隔三差五用各种名堂要钱，二哥一般不拒绝。
亲戚们知道都劝他，也都没有效果。我也语重心长地像长辈一样劝他： 你现在单身着，得想法子多攒钱，再争取买个房，好再娶一房媳妇。
老妹呀！放心吧，你哥心里有数。 他说。
你有个屁数。 我心想。
我哥的儿子终于体校毕业了，毫无悬念的，并无任何特长。但能自己坐车来看爸爸了。因为没有正当职业，每次来了都让他爸爸给找份工作。偌大的工业园，上市公司都比比皆是，竟然找不出一样，他能干的来的活。顺理成章的都是吃他爸爸的饭。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我哥的积蓄挥霍得差不多了，也打道回府了。约莫着时间，我哥又能有些积蓄了就又来了。我哥每次都欢迎，逢人便说儿子是来看他的。
亲戚们再也不好说啥了。坐在一起，只能研究研究遗传基因的奇妙了。我哥的儿子长相随了他亲妈七分吧！智商随了他亲爸十分吧！还能耍得他爸团团转。至于游手好闲嘛！就真真地随了他的继父，近墨者黑喽！
最近几趟我哥的儿子回来，总是说嫂子又有离婚的意思。孩子也表示要撮合亲爹亲妈。因为儿子经常回来看他，厂子里的宿舍住着不方便。所以又在外面租了一个房子。我哥那段时间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把租来的小屋粉刷一新，院子里寸草不让生，家用电器大到冰箱，小到电水壶置办一通。
万事俱备，只欠嫂子了。我哥和我说，就等你嫂子一来，我就去买一辆后面座椅载人的那种电动三轮车。你嫂子还不到50岁一身的病。这回回来什么班都不要去上了，我养她。没事的时候我用车载她出去赶赶集，旅旅游。
嫂子终于放弃了酒鬼初恋离婚了。可是嫂子并没有回到我哥身边。而是远嫁呼兰浩特。也许是心灰意冷，也许是开了心窍，也或许是赌一口气吧，我哥给自己买了一辆燃油助力车。上下班再也不用骑那辆破自行车了。这是我哥为给自己享受，花的最大的一笔钱。
嫂子这回用不用自己喂牛，孩子还未透露给我哥。只说妈妈又找了一个养牛的，家里好几十头牛。我哥一听连连摇头。逢人不再说： 累了一身的病。 改为吟诗：我本将心向明月，怎奈明月照沟渠。也不知搁哪学的。
作者简介
孙少丽，笔名：田源，女，出生于1978年，山东龙口人。目前从事个体经营，文学爱好者。是乐观、坚强、豁达、开朗、美丽，在文学创作道路上执着前进的文艺小青年。生活的经历，让我不断地感悟 人生 。愿将经历过的，看过的，听过的，有趣的，好玩的，有时候正经八百，有时候胡诌八扯，统统付诸笔端和朋友们分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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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19:47:07